第22章 我行其野(上)(第2/3页)

这事一出,柳家惯来韬光养晦,让中州顾家跳出来舌战群臣,骂文武大臣们心怀不轨,对嫡长子不敬。

满朝文武,哪个会在意中州顾家?连个眼神都没给。中州顾家气了个倒仰,“急中生智”,跑去请定国侯狄其野出来说话。

据说狄其野听顾家来人说完,笑得差点把酒杯给砸了,末了回了一句:“他顾烈睡不睡人,与我何干?你们管得也够宽的。”

这一句话,不仅让中州顾家恨上了他,这种对陛下不敬的言辞,尤其是对王嗣毫不在乎的态度,又在文臣中掀起了参狄其野心怀不轨的浪潮。

顾烈本来就烦,对着这些参狄其野的本子更是头痛,干脆把这些本子送去了定国侯府。

顾烈的意思很明白,有人说你坏话,你自己写个折子给我解释清楚。

狄其野的回应更明白,潇潇洒洒八个大字:“无话可说,任君发落。”

于是第二天整个都城的人都知道,定国侯又又又惹了陛下生气,又又又被陛下圈在定国侯府不许出门。

狄其野被关了十日,带着送到定国侯府的帖子,进未央宫赴宴。

他穿了一身君臣初遇那时相似的白衣铁甲,白衣是干干净净的白衣裳,靴是白绸靴,铁甲是小兵才穿的简单背甲,二十八岁的定国侯比当年神兵天降的少年出落得更为潇洒英俊,却是一样的战意逼人。

可虽然陛下不乐意提,这到底是生日宴。

近卫想拦住定国侯,但他腰间挂着虎符,手里玩着侯印,何况陛下给过他进宫不必通报的恩宠,近卫思来想去,没敢动。

于是定国侯一身白,像只接引仙鹤一般进了未央宫,顾烈额角青筋一跳,沉了脸。文武群臣都等着看好戏。

明明是大楚帝王的生日宴,气氛却凝重得好似祭祖。文武群臣知道陛下不高兴,不敢去触他逆鳞,闷声闷气。

唯独狄其野轻松自在,剥开葡萄皮,用一种不必要的认真去仔细沾果盘边配的糖粉,往嘴里丢着吃。

他也不管文武群臣和王座上的顾烈都瞪着他,吃了一个又吃第二个,然后举杯独酌,闲适得令人匪夷所思。

一杯饮尽,他又倒了半杯,端着青玉杯,带笑敬道:“陛下。”

“臣在乡间野里,听说砒_霜有个别名,叫人言。”狄其野拖长了声调,话里有话,意味深长,“人言可畏啊陛下。”

此话一出,立刻有文臣跳了出来:“定国侯似是意有所指,陛下面前,不妨有话直说!”

狄其野看向说话之人,眉头一挑,招呼道:“这位是刚参了我‘言行放浪,不堪王侯’的杜大人?我久不上朝,不大记得杜大人的音容笑貌。”

音容笑貌这词,可是写祭文用的。

那位杜大人立时就暴跳如雷,文臣们进入了熟悉的流程,蜂拥而起,对狄其野从头到脚展开了骂战,起手先攻击狄其野父母不详、出身乡野,引经据典层层拔高,一路骂到意图谋反、行为不端。

顾烈只觉自己额角青筋直蹦。

“滚!”

大楚帝王砸了杯子。

“都滚出去!”

“狄其野留下。”

文武群臣颤颤巍巍地认错,脚步匆匆往外溜。

狄其野没事人似的坐在那里,像是一点都不在乎大楚帝王的怒火。

顾烈死死按着额角,他决意要和狄其野把“意图谋反”这事分说个明白,因此强自镇定,试图把怒火压下去。

却听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

顾烈皱眉抬头,先看见被狄其野随手扔到一边的铁甲。

再看见不耐烦捂着嘴巴的狄其野。

鲜血浸透丝帕,不断洇出来,从他指缝间滑下,顺着纤长有力的手指淌到皓白的手腕,染红了白衣。

若隐若现的香味传来,顾烈不爱香料,整个未央宫都没有熏香,此刻顾烈却似乎闻到了夜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