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前度青春(第19/44页)

新千年就这么来了,它刚一睁眼就看见这么一群拥挤嘈杂的人。除了拥挤和嘈杂还有什么呢?对,还有愚蠢!因为没有人教你说什么,在倒数完以后,大家突然发现不知道该喊什么了。“噢!噢!噢!噢!”这是普罗大众型的。“嗷……”这是被踩着脚丫的。“刘涛!刘涛!”这是丢了儿子或者老公的。“去你妈的!”天知道这位是被摸了胸部还是被偷了钱包。

我当时喊了什么?我记得鲍哥先喊了一声“辽宁人民向你问好”,于是我们都跟着喊了。我喊了一声“江苏人民向你问好”,又喊了一声“河北人民向你问好”,这是帮我奶奶喊的,我们全家就她一个不是江苏人。后来鲍哥又喊了一声:“我要女人!”我们觉得他很丢人,都装作不认识他,他转脸很鄙夷地看着我们,“装X呢?你们不想啊?”我和老二对视了一下,扯开嗓子也跟着喊起了“我要女人”来。小马已经有了女人,所以喊的是:“钱!”许宁希望给刘萌萌一个好印象,很装X地喊了句:“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事实证明,只有许宁是对的。老天爷挑了那些比较容易实现的梦想去满足人类,却完全不理会我们这些疯子的奢求。在告别大学第一个学期的时候,许宁同学考了年级第六,而方鹏、赵国勇、鲍庆龙和马海波四名同学加在一起一共挂了17科。其中方鹏同学,挂了五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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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科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已经回老家休寒假的方鹏同学那里,这对于正欢天喜地准备过年的方鹏同学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尤其难以接受的是,不及格的分数本已经狠狠地伤害了我脆弱的小心灵,可这狗日的学校竟然还取消了补考,直接敛一种名为“重修费”的财。每学分60块,挂五科,绝不是一笔小数目,我粗略地估计了一下,就估得我心肝肉生疼。

对于重修费这件事情,我最初只是一种切肤之痛和直觉上的反感,这种雪上加霜的事情完全体现不出“人性化”的精神,毫不与时俱进。都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一学期考十几门课,也不是每一门都能抄到的,万一走个背时运,连个翻身的机会都没有。当然,这样的观点并不理性和正确,因为考试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不该靠抄的。可自从取消补考直接缴重修费的制度建立以来,很多不作弊的好学生也纷纷挂科。于是我开始理性地分析这个制度存在的可疑性:学校领导们的脑子到底积了多深的水,怎么就能让不及格学生的人数和教那科老师的收入建立起了正比的关系?最可气的是给同样多的学生上一堂课,收入多少还和几个学分有关,教英语、高数的是爽到了,可这也太不把思想道德修养老师当人了吧!还有体育课,一个学期才一个学分,体育组想搞点儿创收那叫一个不容易啊,一个班挂上十个才能勉强吃个半饱,那些体育老师们饥渴得都恨不得往垒球里灌铅。

一次挂了五科的事情对于我来说绝对是场灾难,人生还没满二十岁就遇到经济危机,对于我这样一直衣食无忧的小男生来说,实在是澎湃了一点儿。虽然正是新年,可由于大人们越来越不拿祖宗的光荣传统当回事,所以我的压岁钱也拿不了多少,而且这样的公开收入几乎等于预支了来年的零花钱,因为老爸一定会记得我收了多少红包,对于他来说,只要我身上还有钱,那就不该再给我别的钱了;而如果我身上没钱了……靠,这孩子身上怎么会没钱了?他本该有很多钱的!怎么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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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那个寒假结束的时候,我们家丢失了一些物品,包括我爸的两条好烟和我妈的几张移动充值卡。它们的去向只有我和礼品回收店的小老板知道。方处长怀疑烟是被吕主任送到了娘家,吕主任百口莫辩,在争吵间也就忘了有过那么几张充值卡。我的重修费问题虽然解决了,一场家庭矛盾却爆发了。这让我非常失望,不就那点儿东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