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他待我狠心,我却无法绝情(第3/3页)

“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骗我。”崔苹儿的声音低下去,“孙梁得了不治之症,一个蹩脚道士说他这病冲喜能治。你知道是怎么个冲喜法吗?洞房花烛夜剜了新娘子的心脏出来,他就能痊愈。”

迟宁明白了苹儿心口处暗红血渍的来源。

“我的冤魂还站在那里看着,看着他们用水冲干净地上的血,然后若无其事换了张床进来。”

“仿佛我死的理所应当,孙家轻巧得像掸去一粒灰,但那是一条命啊,我才十六岁。”

崔苹儿的情绪太过强烈,怨和痴混杂着,似千斤重担往人胸口压。

迟宁久不入世,对七情八苦都缺乏敏锐,愚笨到迟钝。

却在崔苹儿这里体会到最锐利的感情,划开皮肉露出骨头,骨髓都留有记忆的尖刺。

“那蹩脚道士当真有些本事,当晚就在乱葬岗找到了我。道士说,你想不想活,想不想报复孙梁。”

迟宁接话:“所以你和道士结了契?”

迟宁想套出崔苹儿用什么法子散布了噬灵术,可崔苹儿偏避开他的问题:“我之前错以为你是张宜柔,想让你尝尝我的苦。一样的年纪,凭什么我惨死当晚,她便能风光大嫁?!”

“其实很可悲,孙梁他待我狠心,我却无法对他绝情。”

“死后我才知道,鬼不用睡觉也不用进食。所以我花所有的时间来想他,想他涉过河水给我捡纸风筝,想他在花笺上写诗句送我,想他拿刀扎在我心口。”

“全是用的右手。”

迟宁心头一跳,卷起孙梁的右衣袖。

那里果然空荡荡的,只剩手腕尽头一个巨大的血口。

苹儿笑:“所以我把他右手削下来,日日都削一遍,日日再长出来。”

重明镇已经入夜,黑得像是末日来临。

苹儿说:“你知道的很多,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喏,”她转身看向屋外,“你真正在意的人,怕也是要死了。”

迟宁回头,屋前廊下空荡荡的,顾凌霄早不见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