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3/3页)

五个孩子争抢着自己最中意的样式,只有角落处一个高而瘦的少年,有些窘迫地站在凉亭角落处,伸长脖子往桌子上看,满是汗的掌心在背后来回绞着。

他在数桌上究竟有几个香包。

“哟,这是哪儿来的野种,”或许是少年渴求的目光太过炽热,石椅上端坐的妇人转过头来,讥讽地看了她一眼,嘲讽道,“也不看看自己身份,还敢在哀家面前讨东西?”

少年立即白了脸,垂下头低声辩解道,“禀皇祖母,萧繁不是、不是.......”

“野种”二字宛如尖针刺在心头,少年咬着牙,终究说不出口。

“行了,谁是你‘皇祖母’,”妇人仿佛连看他一眼都觉得烦心,极不耐烦地一挥手,“赶紧离开,别在这儿坏哀家好心情。”

...

渐远思绪慢慢飘回,萧繁看着手中静静躺着的粗劣香包,自嘲地笑了一声。

或许是年少的攀比之心,当时的他对这个香包几乎有了执念般的渴求;不敢去找纳兰宛要,他便偷偷记下香包的模样款式,又从嬷嬷那里偷来阵线,在无数个无人陪伴的黑夜里,借着凄清月色,自己偷偷缝了一个。

仿佛有了这个香包他就能同余下皇子一样,也曾经得到过纳兰宛哪怕一丝片刻的怜爱。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殿外传来钟鸣声响,示意着灵堂跪拜的人可以稍作休息,待明日清晨再来悼念。

不过神游一会,竟然已是黑夜。

萧繁将香包放进袖中,推门看见守在门外的靖谙;吩咐他不要跟着,独身一人来到灵堂。

除却月台外彻夜为亡灵祈福的道士,灵堂内再无他人,仅剩幽幽烛光在钻进屋的凉风中,摇曳轻晃。

夜凉如水,月明星稀,萧繁又一次在灵堂前的蒲团上跪下,拿出袖中香包,细细端详片刻后,还是俯下身,将其放在一众祭祀品中。

他久久看着灵柩中的纳兰宛,声音又轻又低地开口,

“你从未让孤叫你一声‘祖母’。”

“孤又为何要为你哭。”

女人即便死去也有人精心照料,她的仪容端庄,身上穿着合身的寿衣,每根头发丝都被人妥帖梳好。

更不必说那些在她灵柩前频频落泪的人。

萧繁突然觉得羡慕,他似乎已经预想到自己死后的灵堂前,空无一人的模样。

他终于感受到一丝黑夜的凉气。

感官在夜里变得迟缓,只听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脚步声,紧接着身上一暖,耳边响起一道清冷男声:“臣将披风遗落此处,特意折回来取。”

“夜间寒凉,陛下小心着凉。”

淡淡的茶香味将萧繁紧紧包围,他垂眸看了眼身上的狐裘披风,低低道,“亚父近来总是忘记将衣服带走。”

“臣倒觉得是桩好事,”清瘦的男人在萧繁身旁的蒲团跪下;他转过头,一双狭长凤眸在黑夜里无比夺目,

“这样陛下便不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