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你的发现,令我敬重(第2/3页)

  我很感动谭旭东在《李凤杰创作论》这部专著的《后记》里所述说的写作缘由,在于他泛读中对于李凤杰的发现,不是一般地发现,而是“惊奇地发现”:

  他(李凤杰)的儿童小说看似传统,其实充满着苦难意识、忧患意识、人文主义情怀和人道主义精神,不但是西北小说的佳作,而且是当代儿童小说中难得的好作品。

  这段话里有三层意蕴十分明了,论家与写家非亲非故,本不相识,由阅读中的惊奇发现到产生要做专题研究,再到专论出版,是一种纯粹的关于创作和评论的文学活动,与人情评论乃至金钱交易式评论的非文学活动毫不相干,我就完全可以放心地来阅读这部专著。另一层意思使我更加确信,好的作品还是不会被冷漠被埋没的,尽管非文学式的评论把泡沫乱抛乱撒,而富于生命的“难得的好作品”,还是会被如谭旭东这样神圣着文学的学者“惊奇地发现”。我因此而为凤杰感到骄傲和自信。他在《后记》里直言不讳地点击了儿童文学创作和评论现状的病相,用“文化泡沫”一言蔽之。这种病相不单发生在儿童文学创作和评论领域,整个文坛都呈现着这种“泡沫”式的非文学因素。谭旭东在广泛的阅读中对李凤杰儿童文学作品的“惊奇”发现,直观地向我彰显着对于非文学因素的凛然姿态,应该是时下难得的文学的道德和良知,是促进当代文学发展最可信赖的声音。他看到了被“文化泡沫”“遮蔽”着的李凤杰和他的儿童文学作品,专心致志写出关于李凤杰儿童文学创作的研究专论,我首先对这种文学圣徒的纯洁和坚定由衷地钦敬。道理很简单,以作品“进入”评论家的“视野”的这个最基本最正常最健康的文学运行规律,之所以令人珍视和感动,恰恰就在于非文学因素的“泡沫”造成了整个文学活动的病相。

  谭旭东把李凤杰的儿童文学创作,纳入到中国新文学史的大背景上来比照,来滤析,来定位,其中许多作品是儿童文学的经典,几位作家也是已有定论的儿童文学创作的大师,有的堪称新文学史上儿童文学的开创者奠基者。这样我就理解了谭旭东“惊奇地发现”李凤杰的深层意义。一个对儿童文学进行了独特的卓尔不群的创造劳动的作家李凤杰,终于被一位深刻地理解自己也深情地神圣着文学精神的评论家“惊奇地发现”,并被定位于新文学史中儿童文学的大家行列,应该看成是真正的文学精神的坚实存在。

  谭旭东对李凤杰作品里的苦难意识和忧患意识的解析和论述,是准确而又深刻的。由于历史的和现实的、社会的和自然(地理和气象)的、善意的失误和故意的作孽,造成了中国乡村持久的贫穷和接连不断的灾难,较之城市更甚更烈。苦难不是局部的,因而注定了经受苦难的人带有普遍性,也注定李凤杰是无法逃躲的。李凤杰一来到这个世界便经受苦难,同时也看到整个乡村社会如同他的父兄一样遭遇苦难的人群。可以说,苦难像础石一样奠基在他的灵魂世界和心理感受之中。然而这毕竟不是李凤杰独有的东西,任何一个乡村人都背负着这种苦难的沉重阴影。李凤杰的杰出之处在于不仅把这种苦难感受升华为一种意识,自然就不会沉浸其中仅仅展示苦难,而是再升华为忧患意识,进入人道和人性这种精神和心理情怀的高品位的境界了。李凤杰的创作谈里袒露过这些,作品里的底蕴和精神指向也体现着这种人道和人性情怀。谭旭东的论述给我的启示,在于一个经历着苦难的作家要跳出苦难,要完成精神和心理的升华和羽化,其创作就不会局限在狭窄的个人苦难的层面上,而是以人性和人道的光亮温暖更广泛的社会层面上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