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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啊。”美晴看着床上的瑞穗,“嗯,看来是会好些。是要切开喉咙吗?总觉得好可怜啊。”
“是啊。”薰子喃喃道。
她看过长期处于脑死亡状态的患者的照片,他们无一例外都切开了气管。考虑到护理方面,这是理所当然的选择,但这似乎是抱着放弃某种事物的觉悟,所迈出的重要一步,她总想能回避就回避。
她看看生人,那孩子正拉着若叶一起玩耍。两人摆弄着小汽车和人偶,用孩子们才懂的语言交谈着,不时发出阵阵笑声。此情此景,无法不让她想起健康时的瑞穗。薰子鼻子一酸,强忍着不让泪水滚落下来。
“姐姐,时间差不多了吧?”美晴问。
薰子看看手机,已经是下午六点十分了。
“嗯,该走了。不好意思哦,美晴。”
“这有什么,偶尔把节奏放慢一点儿也好呀。——生生,和妈妈说再见。”
生人迷惑地抬头看着薰子:“妈妈,你要去哪儿?”
“去见个朋友。所以,生生,你先待在美妈妈和小叶那里。”
“美妈妈”就是美晴。还是瑞穗先这么叫起来的。
生人很喜欢美晴,和若叶关系也很好,所以薰子很放心。她告诉美晴,今晚自己要去见个学生时代的朋友。
以前每逢这种场合,薰子都把孩子们放在父母家。今天她本来也想这么做,但父亲茂彦说,还是不要了。
“你妈说,她实在是没有自信带孩子了。总觉得一旦不看着,生人就会出什么事,所以厕所也不能上,家务也不能做。这些都先不提,她光想想生人要放在这里的事,心就跳得厉害。”
听了这话,薰子只好作罢。一想到千鹤子还在为瑞穗的事自责,她就一阵心痛。
“那么,妈妈就走了哦。明天再来。”她对瑞穗说。接着又对美晴道:“拜托你了。”
“慢走。”
生人、美晴和若叶目送薰子离开病房。
薰子走出医院,先回了一趟广尾的家。她换好衣服,化了妆,出门拦下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去银座。
她掏出手机,打开榎田博贵发来的信息。在今天的店名、地址之后,他写道:“很久没见你了,在期待的同时,又有些紧张呢。”
薰子把手机放回包里,叹了口气。
她对美晴说了谎。今晚她去见的并不是学生时代的朋友。不过,敏感的妹妹或许已经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她知道姐姐和姐夫快要分手了,和昌离家之后,薰子就把事情原委都告诉了她。
“分什么居啊,赶紧离婚不好吗?要上一大笔分手费,再和他说好,抚养费也要他出。”美晴不耐烦地说,“姐姐一定能很快找到更好的。”
不用妹妹说,薰子自己也想过,大概最后是逃不过这一步的吧。她早就知道自己是那种不易放下的性格,也有阴暗的一面。就算表面上原谅和昌,也绝忘不了他曾经的背叛。就像一道永远愈合不了的伤口,流着怨恨的脓。想到这里,她心中就有些郁郁不乐。
可她怎么都无法迈出离婚那一步。
薰子明白,不管索要多少分手费和抚养费,一个女人独自抚养两个孩子也绝非易事。就算她有翻译这项特长,也保证不了稳定的收入。
孩子也让人担心。父亲突然离家,她的解释是:“爸爸工作太忙,很少回来。”偶然见面时,也会扮演一对模范父母。但这种状况是不可能持续下去的。
薰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是一天比一天更加焦虑。半夜里也会忽然哭醒过来,泪水怎么都揩不尽。
这时,她遇见了榎田博贵。他是一名私人医师,薰子请他给自己开点安眠药。
“开药倒没什么,但最好还是能找出根本原因,加以解决。您知不知道失眠的原因呢?”第一次去看病的时候,榎田温和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