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2/3页)

俞广乐直觉不妙,警惕地看着曹存霖,不说话。

曹存霖说:“你入宫也有三四年了吧,难道还不明白,不是陛下宠幸你,你就当真能无法无天,无论处于什么位置,都得对自己有个清醒的认识!”

俞广乐想起宫中传说的那些整人的手段,心中栗六不安,说:“你想做什么?我要见郭选侍!”

“郭选侍?她能做什么?”曹存霖冷笑:“进了这地方,没有我开口,就是一只苍蝇,也别想再飞出去。”

俞广乐毛骨悚然:“曹公公,我何时得罪你了。”

曹公公狞笑着,不说话。这俞广乐倒是能装蒜,若不是他在陛下跟前进了谗言,陛下何以疏远他至此,这小太监,好心机啊!

必须将他除去!

让俞广乐不声不响地死去,今天是最好的机会。

时间退回到三个时辰前。

傅少阁一早便约了朋友,晌午时分,他离开太仆寺,独自一人到了安富坊板厂胡同的小酒馆。因着旁边就是普恩寺,这酒馆就叫普恩酒馆,自正合皇帝全国灭佛之后,这酒馆的招牌偷偷下了,不过前几天菩萨在皇城内显灵,陛下也下诏恢复佛寺,是以酒馆的招牌这几天又挂起来了,明晃晃的,到了板厂胡同,一眼就能看见。

没多久,一个面色枯黄的中年男人进了酒馆,直奔他这桌,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一屁股坐下。

傅少阁对这位面貌丑陋的朋友十分了解,深知他会兴奋的唯一原因,就是在大牢内又碰上了硬茬子。

傅少阁的这位朋友是顺天府大牢的典吏,名叫汤尘,拿手绝活刑讯逼供,在他手底下,能撑过一个时辰的,那是好汉,撑过两个时辰的,那是硬汉。但是硬汉都是凤毛麟角,所以汤尘很无聊,研究出来的刑讯手段无处施展,汤尘很抑郁。

但是今天汤尘的状态不一样,傅少阁知道,他又有不少好料可以听了。

傅少阁兴致勃勃,叫了好酒好菜,给汤尘满上,笑道:“汤兄遇上什么喜事了?”

汤尘滋了一口小酒,说:“今天衙役送进一个人来,说是叛军安插在城中的奸细,让咱好好审问,哪知道咱审了一上午,没从他嘴里掏出一个字来。”

傅少阁嗯了一声,托着下巴,双眼发光:“必定是汤兄心慈手软,不愿下狠手。”

汤尘摆摆手,为自己正名:“咱的手段你是知道的,这人一拿来,先来一套粗活儿,问他疼不疼,他说疼,疼坏了,问他招不招,一个字都不肯说了。”

粗活儿指的是用沾盐水的鞭子抽上三十鞭。

“接下来,就是精细活儿了,咱新近做出一种指虎来,却不是防身用,而是割肉用的……”

汤尘说的眉飞色舞,唾沫横飞,一张丑陋的脸上容光焕发。傅少阁亦是听得津津有味,那双漂亮的眼睛,不经意间流露出冷酷嗜血的光芒来,仿佛是蠢蠢欲动的野兽,潜伏暗处欲择人而噬。

汤尘的演说告一段落,他一口把酒闷了,放下酒杯,感慨道:“说起来,真没想到一个小唱能有如此骨气,今儿他若还是不招供,咱就给他一个痛快。”

傅少阁一愣:“小唱?”

“是哩,叫什么……方……方……”汤尘已有些醉了,抓着傅少阁的手:“嗨,谁记得,咱只管审讯,别的事儿不归咱管。”

傅少阁压低声音,问道:“是叫少芳吗?”

汤尘脸红通通的,醉眼迷蒙,没遮没拦地笑道:“哟,是傅寺丞的老熟人?那傅寺丞下午不妨随我一起去看看。今天不看,往后恐怕也看不着了。”

傅少阁沉吟不语。

吃了酒,汤尘醉得厉害,傅少阁要了个面饼子,取了汤尘腰间的钥匙,拓印在面饼子上,放进怀里,招呼店家帮忙照看汤尘,一个人出了普恩酒馆。

傅少阁行事干脆利落,径自找了胡同口一处拓印钥匙的匠人,而后又去了宣城伯第园——聂文裕早把这五进大厝买下来,用来安置他待产的娇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