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月光(第4/11页)
一听她又重复那句“你不想对我尽义务”,他就觉得血管里涌过一股怒火。他心中再也没有什么天堂鸟了。
“不,”他生气地说,“我不想为你尽义务,因为没什么义务可尽。你什么义务也不需要我尽,什么也没有,甚至你自己也不需要我尽义务,这是你的女性特点。我不会为你的女性自我贡献任何东西,它不过是一块破布做成的玩具。”
“哈!”她嘲弄地笑道,“你就是这样看我的吗?你还无礼地说你爱我!”
她气愤地站起来要回家。
“你需要的是虚无缥缈的未知世界。”她转过身冲着他朦胧的身影说,“我知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了,谢谢。你想让我成为你的什么所属品,不批评你,不在你面前为我自己伸张什么。你要我仅仅成为你的什么东西!不,谢谢!如果你需要那个,倒是有不少女人可以给予你。有不少女人会躺下让你从她们身上迈过去——去吧,去找她们,只要需要,就去找她们吧。”
“不,”他恼火地脱口而出:“我要你放弃你自信武断的意志,放弃你那可怕的固执脾气,我要的就是这个。我要你相信自己,从而能够解脱自己。”
“解脱?”她调侃道,“我完全可以轻易地解脱自己。倒是你自己不能做到自我解脱,你固守着自我,似乎那是你唯一的财富。你是主日学校的教师,一个牧师。”
她话中的真理令他木然。
“我并不是说让你以狄奥尼索斯狂热的方式解脱自己,”他说,“我知道你可以那样做。可我憎恶狂热,无论是狄奥尼索斯式的还是其它形式的。那象是在重复一些毫无意义的东西。我希望你不要在乎自我,不要在乎你的自我,别再固执了,高高兴兴、自信些、超然些。”
“谁固执了?”她嘲讽道,“是谁一直在固执从事?不是我!”
她的话语中透着嘲弄与苛薄,让他无言以对。
“我知道,”他说,“我们双方都很固执,可我们都错了。
我们又没有取得一致。“
他们坐在岸边的树影下,沉默着。夜色淡淡的笼罩着他们,他们都沉浸在月夜中。
渐渐地,他们都平静了下来。她试探着把手搭在他的肩上。他们的手默默地握在一起。
“你真爱我吗?”她问。
他笑了。
“我说那是你的口号。”他逗趣说。
“是吗!”她十分有趣地说。
“你的固执——你的口号——‘一个布朗温,一个布朗温’——那是战斗的口号。你的口号就是‘你爱我吗?恶棍,要么屈服,要么去死。’”
“不嘛,”她恳求道,“才不是那个样子呢。不是那样。但我应该知道你是否爱我,难道我不应该吗?”
“嗯,或着了解,否则就算了。”
“那么你爱吗?”
“是的,我爱。我爱你,而且我知道这是不可改变的。这是不会改变的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半喜半疑地沉默了一会儿。
“真的么?”她说着偎近他。
“真的,现在就做吧,接受这爱吧。结束它。”
她离他更近了。
“结束什么?”他喃言道。
“结束烦恼。”他说。
她贴近他。他拥抱着她,温柔地吻她。多么自由自在啊,仅仅拥抱她、温柔地吻她。仅仅同她静静地在一起,不要任何思想、任何欲望和任何意志,仅仅同她安谧相处,处在一片宁馨的气氛中,但又不是睡眠,而是愉悦。满足于愉悦,不要什么欲望,不要固执,这就是天堂:同处于幸福的安谧中。
她依偎在他怀中,他温柔地吻她,吻她的头发,她的脸,她的耳朵,温柔,轻巧地,就象早晨落下的露珠儿。可这耳边热乎乎的呼气却令她不安,点燃了旧的毁灭火焰。她依偎着他,而他则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血液象水银一样在变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