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英雄王小波排第一(第2/2页)

许子东:作家对作家其实都有看法的,问题是现在文坛的情况,是一百年来文学批评气氛最弱的时候。

冯唐:不批评!

许子东:20世纪二三十年代是一个黄金时代,有像郑振铎这样一批很温和的文人,也有像郁达夫、郭沫若、成仿吾、鲁迅这类比较激烈的。梁实秋当时就盯住鲁迅吵。

像你我这样的邪逼

老天野合降生大地

来开几扇门

来挖几座坟

负责贡献本能

不管抚慰灵魂

我们是世人最好的朋友

我们是世人最差的情人

我们彼此相爱

就是为民除害

——冯唐

冯唐:撕得很厉害。

梁实秋先生为了《拓荒者》上称他为“资本家的走狗”,就做了一篇自云“我不生气”的文章。先据《拓荒者》第二期第六七二页上的定义,“觉得我自己便有点像是无产阶级里的一个”之后,再下“走狗”的定义,为“大凡做走狗的都是想讨主子的欢心因而得到一点恩惠”,于是又因而发生疑问道——

“《拓荒者》说我是资本家的走狗,是那一个资本家,还是所有的资本家?我还不知道我的主子是谁,我若知道,我一定要带着几分杂志去到主子面前表功,或者还许得到几个金镑或卢布的赏赉呢。……我只知道不断的劳动下去,便可以赚到钱来维持生计,至于如何可以做走狗,如何可以到资本家的帐房去领金镑,如何可以到××党去领卢布,这一套本领,我可怎么能知道呢?……”

这正是“资本家的走狗”的活写真。凡走狗,虽或为一个资本家所豢养,其实是属于所有的资本家的,所以它遇见所有的阔人都驯良,遇见所有的穷人都狂吠。不知道谁是它的主子,正是它遇见所有阔人都驯良的原因,也就是属于所有的资本家的证据。即使无人豢养,饿的精瘦,变成野狗了,但还是遇见所有的阔人都驯良,遇见所有的穷人都狂吠的,不过这时它就愈不明白谁是主子了。

——鲁迅《“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

许子东:今天回过头来看,双方都有道理呀,你不能说鲁迅没道理,也不能说梁实秋没道理。文坛需要这样有流派、有风格的发展。到了五六十年代变了,变得只有批判了。再过一段时间,批判也没了。80年代其实也不错,还能吵一通,还有什么探索小说、新写实主义,批评家跟小说家还在互动。现在呢,每个人都写你很好,比如贾平凹出来,有一批人说他好;余华出来,也有一批人说他好;那么阎连科,是不是也好呢?没有争论,没有流派,没有批评。经济再发展,要是文化没长进,也没意思啊。为什么唐朝值得我们留恋?因为有李杜,有各式各样的人和风格。

冯唐:文学需要大量艺术的根基,好比如果没有好小说,出好电影也很难,音乐也不容易繁荣。我特别同意许老师说的,面儿上大家都当和事佬,可背后说得也挺厉害。

许子东:你讲董桥那番话,我相信发表了董桥也不会因此生气,他是一贯坚持那种软软的、书抄来抄去的风格。

窦文涛:就怕媒体挑事儿,给你断章取义,要点击率呀,对吧?

许子东:所以媒体要起正面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