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往事如烟(第2/4页)
浮生恍然如梦,山里的岁月又恍如隔世,蹉跎岁月,总是郁郁不得志。像小人那样出卖自己的灵魂去换来所谓的功名与成功,他鄙夷如粪土,不屑一顾。一将成名万骨枯,作为一名战争年代的军人,这万骨如果是日本人的尸骨,他会义无反顾地赴汤蹈火,抛头颅,洒热血,浴血疆场,在所不惜!可是,如果硬逼着他去打新四军,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他宁可在这东白湖古镇的深山老林中遁其一生。
后来,他沉溺于夜来香的温柔乡,在美丽的沼泽地中越陷越深,不能自拔。也就是从那时起,他的心里又有了另一种灼痛,整天生活在阴影与不安之中,他不能原谅自己,什么事情都可以原谅,但这一件事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自己。他是昏了头了,彻头彻尾地昏了头了。可是,在温柔可人的清子怀里,他又欲罢不能,她是那样的善解人意,又是那样的妩媚动人。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他越来越依恋于她,也就越来越喜欢这种感觉。也许,人心永远像钟摆,从这一个极端,摇摆到另一个极端。人在很多时候都会如坠云里雾里,如梦如幻。
那是一个并不平静的夜晚,回到弘文馆的住所,已是子夜时分。他连灯也没有开,脱了衣服就悄然无声地钻进了被窝。他以为她一定睡了,可是她偏偏没有睡,只是玉体侧卧在一旁假寐。他悄悄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她纹丝不动,潸然泪下。她并不知道他与清子的关系,但她冰雪聪明,也能八九不离十地猜出老公夜不归宿的原因。她将他的手挪开了,他碰到她的手,像触了电一般,他怔了一下,又伸了过去,轻轻地抚摸她的手背。她再次坚决地移开了他的手,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再坚持下去。那一晚,他们彼此无语。
杨玉馨的胴体就在蔡天行的身边,玉体横陈,皮肤光洁凉滑,像碧波一样轻轻荡漾,使他很自然地想起夜来香的温泉。看来,他是走不出夜来香的香气与温泉的润泽了。她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像泉声潺潺,空谷幽泉的鸣琴,这声音太诱人了。就像空气与阳光一样,在男人的世界里必不可少。妻子的声音他太熟悉了,就像刻在他的灵魂里,哪怕是轻微的呼吸声,他想忘也忘不掉。在妻子与情人之间摇摆,他真的不知道是刺激是满足,还是恐惧是怅惘。泪水又在杨玉馨的眼睛里无声地淌出来了,大片大片地往外漫溢,一下子挂满了她冰凉的脸颊。这泪水倒更像是泉声,那泉声原也是泪声。
渐渐地泪水像是流完了,干涸了,只留下了冰凌似的一滴,依然挂在她的眼角。她开始静静地喃喃,在呼唤他的名字。他的心一下子抽紧了,开始了轻微的颤抖,这声音中包含着她那浓浓的情思,空间一下子拉近了,心贴近了。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懊恼与沮丧,甚至,似乎还有一丝忏悔,他的脸色阴沉,像布满了阴霾的天空。他的脸因为扭曲而变得很古怪,宛若山间的一块嶙峋的石头。那会儿的夜很安静,就像他身边这位碧玉一样的女人。
天还没有亮,窗外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漆黑一团。人其实是最虚伪的动物,明明是为了欲,明明是为了色,却偏偏要说成是什么爱呀情呀。情人算什么,清子又算什么,她只不过是男人空虚与落寞时用来抚慰的,甚至是用来泄欲的工具。妻子才是他的一切,进入了他的灵魂,进入了他的骨子里。只是蔡天行始终也不曾知道,清子也一直在利用他,她一直将他当成演戏的道具。他们充其量也只是彼此的利用,他利用她这个尤物满足自己的情欲,填补自己空虚的灵魂,她也利用他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就像她利用千柱屋的蔺莫桑一样。
秋风扫过来,又扫过去,将情思的温暖留在了春天,将情欲的炽热留在了夏天,现在却是满目凄凉,秋风扫落叶,天凉好个秋。冷风直往他衣服的缝隙里面钻,将他的心吹得冰凉冰凉的,他不知道刺痛了他的神经的,是这山野的冷风,还是不堪回首的记忆。人生不如意常八九,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生苦短啊,如果早年走错了路,想要回头已经相隔十万八千里了。良禽择嘉木而栖,要是时光能够倒流,人生的路可以重新选择,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