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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第2/3页)


  男人果然找来一个葫芦,烂头就把三颗长钉往葫芦上钉,一边钉一边说:你是往墙上钉哩,我老家那儿的老人让我往葫芦上钉,葫芦权当我的头,别人遭孽了到阴曹地府受刑,我是现世报!那男人倒嘿嘿嘿地笑了一通。
  “头疼了用钉子钉,手腕子变细发软了怎么治?”我想起了舅舅,问这男人。
  “谁有这病?”男人说,“前世若不是被人绳绑索捆,也该是今生里绳索捆绑过别人,是不是?”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
  院子里一阵猪的叫唤,男人对着窗口朝院子里喊:“给蒸些土豆吃哇,吃饱了少屙少尿也是分量嘛!
  把架子收拾好!“院子里说:”这你得绑架子哩!“男人转过头对我们说:”明日得把猪抬到山下收购站,晚上要收拾好抬猪的架子的,咱这儿没通公路,啥都要往山下抬哩!“我们忙说,你忙吧,男人就走了。
  烂头却对我眨忽眼儿,说道:“你不去阻止?”我说:“我阻止干啥?”烂头说:“把猪交到收购站就是为了杀猪吃肉呀!你总反对我吃荤,可都不吃荤了,收购站的人干啥呀宅屠宰场的人干啥呀,肉店的人罐头厂的人都干啥呀?!”对于民间广泛流传的轮回转世说法我是不以为然的,那是为了给芸芸众生劝善,但我坚持灵魂是随物赋形而上世的,人虽然是万物之精华,从生命的意义来说,任何动物、植物和人都是平等共处的,强食弱肉或许是生命平衡的调节方式,而狼也是生命链中的一环,狼被屠杀得几近绝迹,如果舅舅的病和烂头的病算是一种惩罚,那么更大的惩罚可能就不仅仅限于猎人了!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那你就慢慢地头痛吧!”“我活该疼,”他说,“可你说植物也是有生命的,你怎么还吃粮食蔬菜呢?”
  “不吃粮食蔬菜,满世界都是庄稼草了!”“可现在人吃得把所有能种庄稼的地方都开垦成田了,这怎么说?!”“这不就有了战争、灾荒,不又要计划生育吗?”
  “你是文化人我说不过你。”烂头挥了挥手,收拾床铺要睡觉了。我们常常为这样的问题争论,但争论从未有结果,我也恨我自己没有更高的文化水平,一下子就说服了他。但每一次争论完,我倒吃惊我现在怎么蛮有了觉悟,已经不是以前西京城里的那个灰不沓沓的我了?堂屋里,房东的女儿打开了收音机,正播放着什么曲子,音乐一起,我的感觉里,无数锋利的刀子在飞。便想到西京城里老婆这阵在干什么呢,那个小圈子里的文化人又在干什么呢,他们一定都在疑惑:子明呢,子明到什么地方去了?而我现在是躺在了商州深山的农家里,窗外是鸟的鸣叫,床下有蛐蛐在呐喊,一直趴在东边墙上的那只簸箕虫,这会儿也爬动了,发出嚓嚓的碎响了。
  烂头铺好了被褥,蹲下去往床下探望,他是睡过了一次有木瓜的床,一朝被蛇咬,三年怕草绳,又骂了一句生龙寨的老头子。
  “那是人家故意要整你的,”我说,“哪里会到处都在床下放木瓜?”
  烂头关了门,突然笑嘻嘻了一会,悄声说:“我给你现在说哩,那婆娘是个好婆娘,水大得很哩。”“你还真的得了手了?”我说。
  “外边人么,哪个猎人没那个事?”他说,“你也是出来时间不长短了,你就不想老婆?”我没理他。
  “我这阵想了。”他盘脚搭手坐在床沿,在席上掐个席眉儿掏耳朵。“一掏耳朵,注意力就到了耳朵上,下边的就没事了。这是你舅舅教给我的。”“头才不疼了就胡思乱想!”我摸了摸胸口,隔着衬衣,硬硬的,金香玉还在。“睡吧,睡吧,这儿是正经人家,你别让人家听见了贱看咱。”“哎,几天不见你托屁股了,痔疮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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