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长安变起(第2/3页)
舒君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巨龙盯上的小动物,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可反抗是可笑的自不量力,逃跑更是无路可逃,何况他属于这头龙,却又暗中选择背叛他?
他不确定薛开潮到底想听什么,舔了舔嘴唇,声音仍旧有些干涩,未曾开口先苦笑:“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说。我家祖上有人做过小官,不过子孙不肖,世道也越来越艰难,所以回到村子定居。日子过得不错,甚至还有富余。所以我小的时候也上过几天村塾,只是在这方面天分不算高,家里也不指望我考学出去。”
舒君其实没什么可讲的,他感触最深的都只剩下干涸的血痕,回忆过去安然的生活并不能给他任何安慰。
“那家里都有什么人?”倒是薛开潮似乎不只是随便问问,好像很有兴趣。
舒君一愣,很快答道:“有几个妹妹,祖父母也还健在……不过是之前了。”
他确实是说出口之后才反应过来,其实健在的人都不在了,而他曾经拥有过的也没有了。舒君认真看着薛开潮的表情,分析辨别,试图搞清楚对方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甚至是不是有印象。
然而无果。
薛开潮不是会为人间惨事轻易动容的人,他甚至都不会把自己放在凡人的位置上,所以假如他担忧,那一定是担忧舒君了:“有头绪了?”
舒君用力一咬嘴唇,让自己发木的大脑迅速跟上眼前的对话,好在他还有想到过去精神恍惚这个借口,所以接话慢一点也没有什么:“是,不过还需仔细查证,都过去好几年了,说不定……连凶手都忘了还做过这么一件事。”
能做出焚烧一个村子灭口这种事的人,要不然是像孟文君一样逐渐疯狂根本不在乎,要不然就是一定有重要的目的不得不这样做。无论如何,他们都觉得自己是做大事的人,几百条性命填进去了也就只是说句话而已,不会看得多重的。
薛开潮明白他的意思,自己却不这样想,认真托着舒君上下挪动,似乎想看看两人还能有多少可能的身高差,说出的话却令人脊背生寒:“这也不一定。假若没有重大的图谋,不会有人随意做出这种容易招致多方注意的事,你不知道,但一定有一个圈子,对这些事心照不宣。这么大的动静,瞒不过有心人的耳目。”
舒君微微颤抖,仔细看着他:“难道也瞒不过主君的耳目?”
薛开潮似乎有些遗憾:“当年我的耳目还没有密布到这种地步,何况……只要做得周密,不是被时刻盯着,这种事其实也很容易掩藏。”
顿了顿,又问:“你真的要自己查?”
言下之意就是从前不知道,今天却可以查。再容易掩藏,也一定在当时就为某些人所知,正好,薛开潮和这“某些人”其实同根同源,查起来比舒君更容易。
舒君默默摇头,终于下定决心不再怀疑薛开潮,但还是拒绝了他:“用不上的,我来查又和借助主君的力量有何异同?”
他甚至还开了个玩笑:“连我都是主君的。”
薛开潮默然片刻,没有多说什么。舒君被他在半空中举了半天,放下来的时候脚下一软,径直扑进了薛开潮怀里。他本没有投怀送抱的意思,又觉得这个发展也不错,索性不起来了,反而仰着头叫:“主君……”
那眼神清亮而始终带着哀伤,人却是绵软的,薛开潮用力把他抱起来,二人倚在高而阔的法殿石窗边缘,舒君忽然被抱上窗沿。他敏锐察觉这动作的更深意味,却在薛开潮探入自己衣襟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做,也什么都没有说。
分明是冬日,他却好像想要留住的是最后一个夏天。
算了,幻梦也是好的,何况这样的真实?
外头白雪茫茫,漫天飞舞,有些从舒君背后扑上薛开潮的眉睫,把他沾染得更加高不可攀。舒君伸手想要拂去雪花,却发现自己的手才伸过去雪就已经融化了,只剩下湿润水痕留在眉眼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