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第2/3页)
“钟家那小郎……说的?”
陆母被放下后所做的头一件事,就是赶紧缩到床榻最里头。
待她稍微离陆辞远了那么一些,安了心了,才有暇反应方才的话。
只是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到底没说出口。
她已病了有一年了。
起初只是小咳,因她早年积劳,一直小疾不断,是以只觉是略感小风寒,并未太放在心上,只请大夫上门抓了几服药,每日按时用过后,就照常往店里去了。
结果一个月的汤药下去,不见丝毫好转,她才不得不又换了一名大夫。
只是汤汤水水灌了无数,诊断出的病名也一改再改,唯独不见病情好转,反反复复下,甚至越发严重了。
到最近半年,她连行走也艰难,一身无力,终日昏睡。
在四处求医问药无果的情况下,她终于有了寿命将至的预感。
她,应当是活不久了。
只是她始终想着,能瞒一时是一时,便攒着那仅有的气力,维持着每月给独子的书信上字迹不改,以免让远在京中的陆辞担心。
却不料被前来探望他、而一直被她寻各种由头避而不见的钟元起了疑心,不惜翻了墙头进来查看,才走漏了这消息。
听她沉默,却竭力离他远些,就生怕这咳症害了他,向来能言善道的陆辞,竟也说不下去了。
他明知她如此勉强,是出何缘故,又怎么可能忍心质问和苛责,或是表露自己一路的忧心,进而剖她的心呢。
他轻轻叹息一声,在母亲歉疚、心疼、又担忧的目光中,重新恢复了轻松的口吻:“娘亲好好歇着,赶我走的话,就莫再出口了。”
“我儿大了,定然每日忙得很,而你忙的那些,我除了听那些从秦州来的商贾说上一些,根本也帮不上忙。”陆母还是坚持想法,慢慢道:“官家……如此看重你,你当倾力报效,我这只是小病,你纵使来了,也派不上用处,着实不必特意赶来,还不如将你那才学,作用到该作用的地方去。”
话固然说得深明大义,陆辞哪里不知,她最怕的,还是耽误了他的前程?
陆母见陆辞沉默,以为他听进去一些了,不由有些欢喜,赶紧继续劝道:“你快些出去,你体弱得很,可千万莫染了这屋里的病气。若再不出去,我不止病好不了,人也得气着了。”
陆辞闻言,闭了闭眼,并未劝说什么,只顺着她心意,起身退到房门处。
“我夜里再来。”
陆母急道:“哎!”
这么说后,陆辞不听她再三的劝说,往前厅去了。
在前厅等着的,是坐立不安的钟元。
看到陆辞后,钟元既不惊讶他赶回来的神速,也不问别的废话,只加紧脚步上前,脸色凝重道:“我已问清楚了,咱娘这病,的确找了不少人诊治,都不见成效。我前日就派了人,去周边州县去寻访名医,若有擅肺疾的,我绑也将人绑回来,你尽可放心。”
陆辞一言不发,只将这位久未谋面、来自年少时期的友人用力抱住,沉沉道:“好。”
钟元微微一愣,赶忙也用力回抱一下,就很快放开了。
把陆辞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后,他忍不住皱眉道:“你打小底子也不好,这一路赶来,只怕歇都不曾歇,可千万莫要累坏了,平添一病号不说,也得让咱娘急死。”
陆辞点点头,从善如流道:“我这便去歇息。”
经这些天不眠不休的奔波,小船上又颠簸得很,加上心中牵挂,他身体的确有些不适。
想着小寐一阵子,并无意逞强。
“你心里有数便是。”钟元打小就对陆辞信服,见他有着分寸,也就不多说了:“我听人说这次回来,仓促得很,连个人都没带。我想着临时寻仆役也不方便,索性自作主张,就先从我那拨来几个,你暂用着,待有些闲暇,再正经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