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第2/3页)

炭火忽明忽暗,小室暖融融的。

陆辞先将木窗稍开一道换气的小缝,才悠然自得地坐在了小床上。

哪怕一片寂静,既无人可以交谈,也没事可以解闷,他也不觉愁苦,只安心闭目养神。

只唯独有些想念,上回与他一同身陷囹圄、却青涩可爱地处处照顾他的小恋人了。

——也不知狄青如今如何了,是否已平平安安地到了秦州?

思及小恋人分别时的依依不舍,陆辞心中霎时变得一片柔软,唇角也不自觉地噙着微笑。

跟对滕宗谅和朱说充满信心的柳七不同的是,他深知这几位性情或是看似洒脱随和,或是内敛克己的友人,一旦涉及原则或自身理念,那立马都能化身头铁莽夫,哪怕撞个头破血流,也毫无犹豫。

反倒狄青与他心意相通,又彼此牵挂,处事上更为相似,要审慎理智得多。

真要说照顾的话,怕是狄青照顾滕宗谅去了。

陆辞好笑地叹了口气,不知不觉地就睡了过去。

因案情简单、真相明了、证据充分,处事从不拖拉的王曾,在次日等来实际推鞫的结果后,就连夜将所有写好的文书做了整理,径直递交了上去。

小皇帝本身就挂心被台官们攻诘的小夫子,连续两夜都没歇好,一得到王曾呈上的案情,他立马命人点灯,一边由人披衣,一边紧紧地盯着纸张上的文字。

他顾不得看详情,毫不犹豫地先翻到最末几张,读了推鞫结果,见果真是一场诬告后,不禁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便清楚,小夫子可是再清正不过的君子,哪里会去唆使旁人偷卖官纸!

看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赵祯更是义愤填膺。

小夫子长年在外任官,近来才在他相反设法的召唤下回京,私下里与友人相聚,不仅及时劝阻了苏舜钦等人的一时糊涂,令其悬崖勒马,连之后那场所谓‘丑态百出,与妓杂坐’的宴席,更是由他出资置办。

从头到尾连一名歌女都不曾叫过,所作诗篇亦无出格之处,何来流言中所说的不堪?!

“身为御史中丞,竟因一己私怨而无中生有,捏造事宜攻诘长官,如此肆无忌惮,未将御史大夫的威仪放在眼里……”

有了陆辞铁定无辜的底气,赵祯次日面对中书省的几位宰辅时,都能理直气壮地表现出一副气哄哄的模样了:“”岂能纵容?”

寇准与李迪对视一眼,具是嘴角一抽。

御史台如此行事,早不是一天两天了。纵观朝中文武,谁没被台官们的一双利眼盯过、又被捉住一些鸡毛蒜皮的小错,批判得体无完肤过?

毕竟人无完人,且不说公事上实在不可能做到完美无缺,每日回到家关上门后,私事上也无纯然的君子。

然不论公事私事,但凡叫御史台的捏住错处了,就能立马上纲上线,直唾沫横飞地将官品批个一文不值,非得认错或贬官,才能换来对方意气风发的‘放过’。

其中‘受害’最苦的,除了已逐渐锻炼出一张厚脸皮,笑容满面地左耳进右耳出的官家外,就是身为首辅和次辅的他们二人了。

怎么包括官家在内的所有人都生生受得,轮到陆狡童头上,官家就比自己‘挨骂’还来得愤愤不平,非得大张旗鼓地整改一通了?

李迪虽也对台官敬而远之,但思来想去,还是在官家气头上,替御史台说了几句公道话,以免年轻气盛的小皇帝思虑不周下,下手过重了:“韩中丞此回上书弹劾,若真是怀怨报复大臣,的确不当纵容,当予以严惩。只此案所涉,应是仅他一人,至于台官大多是因职责如此,风闻谈事,并不当受斥逐。”

陆辞究竟是未卜先知地来了个将计就计,还是未雨绸缪下的逃过一劫,在有他清白的诸多铁证的情况下,已然不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