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第2/3页)

长官既离,一直装作勤勉忙碌的众人,也如释重负地放下手头未竟的活计,各自归家去了。

这种先凭火眼金睛、或是一些道听途说,就跳出来揪出同僚错处,再进行大肆抨击、一系列上纲上线的批判,以令人受惩、贬官辞职为最终目的的工作,陆辞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饶是他来自现代、对一些吵时唾沫横飞、脸红脖子粗的议院制度颇为熟悉,也根本不可能向其他御史言官一般,会因挑刺的工作,而产生‘激情澎湃’的使命感。

不过既奉皇命,哪怕是为了对得起在他告身书上落下花押的那十几个人,陆辞也不会消极怠工,寻机请辞。

他之所以准时出厅,主要还是为了寻柳七一趟。

馆阁同御史府相差不多,都是闲时无事可做、忙时焦头烂额,现正是最闲的时候之一。

当等在馆外的陆辞,看见柳七身影时,友人正与一干馆阁的同僚勾肩搭背,说说笑笑。

还是柳七身侧一人眼角余光瞥到一手牵着马缰,另一手松松搭在肘上,含笑向他们这方向看来的陆辞,眼底不由流过一缕惊艳,赶紧捅了捅柳七的胳膊:“快看,谁来接你了!”

“谁啊,难道是瑛娘——”

柳七懒洋洋地一抬眼,玩笑话瞬间卡在了喉头,愕然道:“摅、摅羽!”

瑛娘?

陆辞微眯了眼,默默记下这一名字后,温和道:“柳兄。”

“你怎特意来寻我?”

柳七猛然得了这份‘陆辞亲自来接’的荣宠待遇,头个反应不是受宠若惊,而是怀疑家中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赶忙撇下友人们小跑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道:“莫不是家里出事了?”

“柳兄误会了。”陆辞摇了摇头,温温柔柔地扎了一刀:“若真出了什么大事,也不可能立马来寻柳兄啊。”

柳七无语凝噎。

柳七与那不得了的陆节度说着私密话,这些同样在馆阁中任职,且年岁皆与柳七差不离,全称得上是年轻才俊、饱学之士的官员,虽本能地不敢靠近,却也禁不住地好奇打量,时而相互附耳私语。

原来那就是也曾在馆阁中任过职、却很快平步青云的陆辞啊!

“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苏舜钦由衷感叹道:“如玉台翠树,光彩照人。”

他三年前中举,经过一轮磨勘,幸运被擢升为集贤殿校理,监进奏院。

于外人眼里,这等成就已是极为亮眼,令人称羡的了。

但在意识到自己与这位朝中炙手可热的陆姓大员同岁,两人间可是天差地别的事实后,他只觉心里那点骄傲,就似春日霜雪一般,叫日头一照,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集贤校理刁约也笑赞:“确实如此。不过我之所以得闻陆节度之名,还多亏了夫子的福。”

其他馆阁官不由好奇起来:“此话怎讲?”

刁约大大方方道:“若非有陆节度那本《策论详解》,我向来为策论苦手,三年前可不见得侥幸能中呢!”

此话一出,众人不禁一讶,纷纷道:“《策论详解》我亦有所耳闻,竟是出自陆节度之手?”

只因读过的书太过庞杂,又将重点放在了必考的经史子集上,以至于不少人虽读过《策论详解》,却不曾想过,此陆辞,即是彼陆辞。

他们议论正热时,柳七也笑眯眯地邀起了陆辞:“适逢年关,我等便想着今夜筹上一场酒馔,以作合乐,不知摅羽可愿来凑个热闹?”

陆辞微挑眉头,不答反问道:“你未曾过问他们,便直接开口相邀,莫不是由你出的醵金?”

“怎么可能。”柳七丝毫不察这句试探,笑着说道:“苏弟监进奏院,将一年堆积下来的无用废纸卖出,所得款项为底,赴会之人再各自添一些,也就足够了。”

陆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