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第2/3页)

“大宋泱泱大国,讲究一个先礼后兵,”陆辞一本正经道:“然世子李元昊亲自领军,党项肆意破坏榷场,烧杀劫掠,公然掳走朝廷命官,不知礼仪为何。对如此胆大妄为的嚣张挑衅,是决计不能容忍的。”

滕宗谅顺理成章地附和道:“当即刻上报天听,联合北辽与吐蕃,对恣意毁约的党项,必须有所强硬表示。”

陆辞颔首:“在诏令降临前,我等当先断绝与党项的经营贸易,且于城中重金搜捕党项细作。”

明里暗里两张清单,现能一道清扫了。

实际上,陆辞不是不觉遗憾的。

毕竟他和曹玮一早便默认的是,制服党项的核心不在别的,还得落在李元昊头上。

这回在制定计划时,陆辞也犹豫了许久,看究竟是让李元昊顺利劫走王钦若后、再将其部曲清剿;亦或是不计一切代价,借此良机,暗杀李元昊。

李元昊一旦身陨,在李德明余下那些并不成器的子嗣中,势必围绕争位有一场大乱,而李德明本人虽能忍辱负重,到底匮乏魄力,再痛恨宋廷,也多半会不了了之。

只是这么一来,整个事件的性质便发生了彻头彻尾的改变——在素来藐视党项的朝廷看来,陆辞仅为秦州知州,却自作主张诛杀藩王世子,破坏边境安宁,无疑犯了为臣大忌。

如在恨他入骨的李德明的强烈要求下,宋廷为维护邦交,会否将他这一罪魁祸首交出去,或是自行处置以平对方怒火的可能性,便不是一般的大了。

即使小皇帝定然会看在往日情分上试图袒护他,但诏书的签署,却需要通过三省的副署,而轮不到官家一意孤行。

一旦越过这条线,之前一直帮他暗行方便的寇准和李迪,都绝不会对此时而不利的。

陆辞固然不介意做好事不留名,但对牺牲式奉献还是敬谢不敏的。

现今的局面,虽放跑了李元昊这条真正的大鱼,也有打草惊蛇之嫌,意味着之后再难行刺,但纵其公然劫走朝廷命官的行径,无疑是一记狠狠打在宋廷脸上的耳光。

李元昊虽有些野心,也具备头脑,但对于宋廷真正无法容忍的高压线何在这点,还是了解得不足。

以往对远在汴京的宋廷而言,党项兵偶尔在边境上烧杀劫掠,滋扰平民,尚能靠不自近前、大可装聋作哑而容忍下去,甚至以宽厚的态度对待蛮夷引起的争端的话……

如今被冒犯的,却是奉了皇命去的堂堂尚书。

对于这点,朝廷哪有视而不见之礼?

就如陆辞所想的那般,当王钦若被当党项李元昊亲自派兵,于榷场中掳走的消息传到汴京时,瞬间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竖子尔敢!

群臣无比激愤,恨不得那犯下此罪行的李元昊小儿就在跟前,好容他们对其唇枪舌剑一番,羞辱得体无完肤。

饶是提前知晓了小夫子的谋划,赵祯此时一颗心也砰砰地剧烈跳个不停。

没想到小夫子说的都是真的,党项人竟真是如此胆大,浑然不将庙堂放在眼里了!

之前还多少猜出其中存在猫腻的寇准等人,此时则压根儿没往陆辞故意纵容的这一可能上想。

面对突然撕破脸的党项,再想想吉凶难料的王钦若,哪怕是平日与其势如水火、针锋相对的寇准,都没有丝毫落井下石的心思,而只有同仇敌忾。

倒是历来与王钦若一派的朝臣在震惊和焦虑之余,想也不想地就对陆辞攀咬几口:虽不至于直白地怀疑他与党项一方勾结寻机报复、消除异己,但一个督查不利的帽子,却是铁了心要扣上去的。

听他们信口雌黄,越说越离谱,原本还有些心虚的赵祯,都被活活气乐了,当场斥道:“在你们看来,究竟是救人要紧,还是先将陆秦州拿下定罪的好?”

听出一向温和好脾气的官家语带怒意,群臣不禁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