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第2/3页)

不等高杨二人推辞,陆辞莞尔一笑,以略带揶揄的话堵住了他们:“我可是只将你们的饭量当了半个青弟算的,若这也要推辞,着实不是待客之道。”

冷不防被提及,狄青颊上顿时赧红。

高继宣眼角余光正巧捕捉到,登时感觉眼睛被扎得疼。

他不信。

这一副小媳妇儿样的,绝对不是叫他心服口服、形象高大威武的狄兄!

杨文广自然不像高继宣,在贵人家做客时,还会怀着些天马行空的古怪想法。

在心绪渐渐平复下来后,哪怕明知无人察觉,他也不由得为方才的小小失态感到些许羞惭。

于是原本就话少的人,登时变得话更少了。

他背脊挺得经木尺度量般的笔直,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宛若一樽冰雪雕就的人像,浑身上下都俨然透着偌大的‘拘谨’二字。

只是当他的视线不经意地掠过墙上所挂的那几幅画作时,就情不自禁地停下来了。

并非是那画作多好,多合他心意——而纯粹是挂画上去的人不甚小心,导致最中间的那一副,竟往右倾斜了半指之多。

再静心观察一阵,他更是察觉到了,哪怕是看似平整的另外几幅,也或多或少地往两侧有着少许倾斜。

杨文广蹙了蹙眉。

……不过片刻功夫,他已将目光投向那几幅挂画不下五次了。

他竭力说服自己压下那股如坐针毡的难受,作出视而不见的模样,将目光猛然移开。

头回来贵人家做客,已完全是沾了狄青的光了,即便是再无教养的人,也不当试图随意移动壁上的挂画……

为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杨文广终于改变了一成不变的坐姿,打量起这厅里的陈设来。

因他沉默寡言,陆辞也不愿勉强他,便多与性子要外放得多的高继宣搭话。

现见他神态举止间有了变化,陆辞立马就捕捉到了。

他默不作声地再顺着这杨家子的目光看去,发现是投向了被充作书房用的偏厅方向,便笑着叫狄青附耳过来,叮嘱了几句。

狄青被耳畔传来的微热气息烫得有些心神不守,半晌才反应过来,赶忙点头,起身干巴巴道:“仲容,舜举,随我来。”

被点到名的高杨二人想也不想地站起,反应极快地立了军姿,朗声道:“到!”

陆辞:“……”

平时狄青训练这两人是训练得多狠,才练出这样的条件反射?

狄青虽未看向公祖,却能敏锐察觉出公祖落到自己身上的诡异目光,不由轻咳一声,放缓了语气道:“公祖让我领你们去书房看看。”

尽管对偏厅表现出好奇的只有杨文广一人,但在陆辞看来,这毕竟是自家小狸奴头回领人上门做客,于情于理都得将两人带上,往这屋里非涉机密处都逛一圈才是。

自己这个做长辈的,也得给小辈们一些私下说话的空间。

——陆辞慈爱地想着。

终于能将从那直面挂歪的画轴的位置挪开,杨文广面上虽仍是毫无表情,心里却是如释重负。

高继宣就只剩莫名其妙了。

好端端的,领他去书房做什么?

他若是肯念那劳什子书的酸儒文人,就不会被强行塞到这万胜军来了。

话虽如此,当高继宣跟着狄青走进这被改成书房的偏厅时,还是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他自打娘胎里出来,就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书!

“陆秦州明明只在此留任三年,却将全副家当都搬来了?”

高继宣虽嘴上瞧不上一昧念书的书呆子,但当真置身于满是书香气的此地时,心里还是油然生出几分钦佩和敬畏来。

狄青摇了摇头:“公祖来秦州赴任时,仅带了半架驴车的书,余下的全是来这后才添置的。”

自打榷场重开后,陆辞就添了从辽、党项和吐蕃等势力手中,收购过往朝代流落出去的古籍这一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