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第2/3页)
按理说,话说到这,该交代的也都交代完了,当放陆辞回家,准备收拾行囊,尽快出发,以免再次触怒官家才是。
但赵祯只要一想到,这次一别,也不知几时才轮得到自己做主,更不知何时能将小夫子召回京中,心里头就抑制不住地一阵阵悲从中来。
他垂着脑袋,眼眶热烫,一言不发地握着陆辞的手不肯放,半晌小声道:“……哪怕无事,也可常常写信来。”
横竖经过这回,他有多看重和信赖这位小夫子,都已完全叫爹爹知晓了。
两人的通信,也没必要再当做秘密保守,索性光明正大来。
——人都被赶到遥远荒凉的秦州去了,爹爹再不满,难道还能比这个更坏吗?
陆辞轻轻地叹了口气,忽地上前一步,对这位掏心掏肺地对自己、又一向最认真懂事的学生,径直展开一臂,用力地抱了一抱。
在云淡风轻地做了这个能叫旁人看到,定要大惊失色的逾礼举动后,陆辞很快将人松开,温和道:“殿下已经长大了。”
被突然抱住,又猝不及防地听了这话,赵祯一直强行憋着的眼泪,瞬间随着被击溃的心里防线,决堤般滚滚落下。
他从未像这时般清楚地意识到,在今天之后,他最信任,也是最为他着想的这位小师长,就要走了。
被爹爹狠心地赶到远方去,徒留他孤零零的一个。
陆辞莞尔一笑,并不替他擦拭,仅是在其微微发颤的手背上轻轻一拍。
“陛下保重,”他不急不缓地行了一礼,笑着说出最后一句:“后会有期。”
说完,陆辞再不看向泪流满面的赵祯,径直转身离开了。
等他回到家中,将这消息向焦急等待消息的两位友人宣告后,尽管对此有所准备的柳朱二人,亦是难以抑制地感到伤感。
尤其这回远调,还是出自官家之口,更让归期显得遥远漫长了。
柳七吧嗒吧嗒地掉了一会儿眼泪,就顶着红红的眼睛和鼻尖,一边清晰地哽咽着,一边嘟嘟囔囔地往陆辞已将提前准备好的行囊里不断塞自己的词集。
若非今日曝光,陆辞根本都不知道,柳七何时写了那么多关于他的诗词,甚至还偷偷摸摸拿去出版了的……
看在将要分别,向来情感细腻的柳七又如此伤心难过的份上,陆辞眼皮抽抽,到底是忍住了没问,而是纵容他给自己累重的行李继续增加重量了。
相比之下,朱说虽明显蔫了下来,仍还强作镇定。
他步履凌乱地在厅里转了几十圈后,深吸了口气,状似平静地向轻松含笑的陆辞询道:“摅羽兄这回前去任职,是要让狄弟留在京中,还是一同带去?”
同样也最关心这点,却一路上都不敢开口问的狄青,心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
陆辞却道:“是走是留,当然由狄弟决定了。”
说完,他转身看向一脸错愕的狄青,笑道:“狄弟是想留下,还是随我去秦州看看?先说好了,秦州我可未曾涉足,又为外敌欲犯大宋时的必争之地,是凶是吉,我也说不清楚。至于留在汴京的话,虽平和无趣了些,但有朱弟与柳兄照看你,定——”
原本忧心忡忡的狄青听到前头几句,已是心花怒放,双目放光,哪里愿听让他心情急转直下的第二个选项?
登时也顾不得是否失礼了,他更怕再沉默一阵,会叫公祖误以为他是在勉强,于是情急之下,打断了陆辞不说,还破天荒地在陆辞跟前大声嚷嚷了出来:“秦州!我愿随公祖往秦州去!”
狄青的反应,自然都在陆辞的意料之中。
他笑道:“也好。我亦认为,你既有从武的意愿,那兵书读得再多,纸上谈兵终是虚言。总归需亲眼一见。虽说不好曹将军是否会亲自与我进行事务交接,但有他一手操练出的军队在,你即便只得皮毛,也定能获益匪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