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第3/4页)

她忍下屈辱,柔顺道:“夫君教训的是。”

与此同时,她于脑海中将自己进殿以来的所作所为,飞快过了一遍,完全寻不出半分不妥之处来,便稍微放下心。

——怕是朝中烦心事太过棘手,官家过于烦躁,才暂时不愿与她倾吐吧。

得出问题并非出在自己身上的结论后,刘娥遂勉强一笑,温和恭顺地行了礼。

一转身,她就沉下脸色,竭力保持步履不急不缓,在宫人前不露端倪地行出了厅室。

她走之后,赵恒虽移开了定格在她背影上的视线,却未停下思维的发散。

甚至还自发地走入了疑邻盗斧的思路:将她近来的一些可疑举动,给尽数联系起来。

帝后二人各怀鬼胎,闹得不欢而散时,东宫之中,却是前所未有的上下齐心。

在赵恒那一顿毫无依据、毫无理智——寇准语——的发作后,这朝野中说话最有份量,也是最对陆辞品德有信心的首辅李迪、三辅寇准、以及东宫赵祯,就毫不犹豫地统一了阵线。

必须得保陆辞。

在见两位十分器重的重臣联袂而来时,原还因陆辞的回归而冲散了愁绪、难得露出笑模样的赵祯,马上就察觉到不妥了。

尽管他为回避爹爹未去早朝,更不曾在朝中布置耳目,此刻也能轻易从两人面色上看出事态严重。

等听寇准无比凝肃地将早朝中事一五一十地道出时,赵祯头个反应,即是惊诧万分。

他站起身来,下意识地反驳道:“不可能!昨日小夫子一直在我殿中,陪我叙话,还一道用了晚膳,我亲自送他出的东宫门,又怎会到爹爹那去了?”

赵祯这番为陆辞辩护澄清的话一出,却将李迪和寇准一直不敢肯定的猜测,直接来了个印证。

二人面色凝重地对视一眼,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八 九不离十了。

寇准轻轻叹息。

显而易见的是,陛下之所以毫无缘由地发作陆辞,恐怕根本不是为那子虚乌有的‘不逊之言’。

而纯粹是借题发挥,冲着陆辞背后的太子殿下来的。

太子对陆辞的倚重和信任,众人有目共睹,陛下自然也心知肚明。

那只消将陆辞驱逐出京,岂不等同于断太子一臂?

太子在颓丧之下,自然而然地就会收敛几分,正正如了收权心切的官家心意了。

哪怕真有‘口出妄言’,那定然也是陛下步步劝诱,步步相逼,为保护太子,陆辞才不得不招祸上身,自寻贬谪。

在听到李迪和寇准委婉阐明陆辞前程危在旦夕的缘由后,赵祯脸色登时煞白,紧抿着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潜意识里固然有意回避,却绝非蠢钝之人,经二人点出后,自是信的。

像小夫子那么好,又是所有人眼里公认的能言善道,好与人交际的人,对爹爹素来敬重,怎么可能在归来的头日,就吵自身的依仗出言不逊?

更别说没有爹爹的传召的话,小夫子根本踏不进大内半步,又何来的口出狂言的机会?

定然是他将小夫子送出东宫后,前脚刚出,后脚人就让爹爹带走了。

为何将人带走?

——问的定然是小夫子提前回京的缘由。

不论小夫子是否说了真话,爹爹绝对是为予他警告,才对小夫子这般冷酷无情吧。

赵祯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眸光从黯淡的涣散,渐渐凝聚起来。

少顷,就只剩坚毅了。

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棋在盘中,不得不走。

从这一刻起,他不再一昧隐忍退让,而是要为护住身边那些重要的人,积蓄力量。

不说奋身一搏,也需有自保之力,而非为孝道而任人宰割。

——似寇准和李迪这般分析的,在最不缺人精的朝野里,显然大有人在。

身处大内,正在仔细回想刘娥可疑处,越想越是气闷的赵恒自然是做梦也没想到,因他近些年来亲手败坏的自身口碑,导致朝中鼎力的三派官员,都不约而同地将一口‘喜怒无常、借题发挥、折腾太子’的黑锅,给结结实实地扣在了他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