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第2/4页)

他要能强硬一些,不但能稳住太子一派的官员那摇摆不定的立场,至少也能叫陛下待他不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轻率啊!

然而,不论寇准如何劝说,赵祯仅对好脾气地对他不住安抚,甚至自认才干不足,致以歉意。

这也使寇准一肚子火没处撒,只有自个儿继续憋着了。

无人知晓的是 ,赵祯将软性子面向身边所有人,却将仅剩的那点棱角统统朝里,除了给远在密州的陆辞的急信中的只言片语透露些许外,其余都被他独自承受下来了。

但赵祯在向小夫子抱怨时,还是做梦也没敢想,小夫子当真将为了他抛下手头一切事,千里迢迢赶回来。

尤其这才大年初七呀……

小夫子在这时能赶至京中,岂不意味着,就连除夕春节,他都未与娘亲团聚,而是孤孤单单地赶着路吗?

赵祯自打娘胎出来,就被诸人教导着要体恤百姓,爱惜臣民,孝敬父母,听得最多的是训诫劝导,不可避免地有了谨小慎微的一面。

像这样,明明白白地感受到自己的任性被宠爱着,纵容着,倾听着,还是不折不扣的头一回。

在极度的震惊过后,赵祯心里倏然充满了内疚、感动和欣喜。

他的小夫子,真的待他太好太好了。

“快去请陆制诰进宫。”

听得下人问询了第二回 后,他才回过神来,急切地吩咐下去了,仍感到一身的激动无处纾解。

他竭力抑制住也跟出去的冲动,端坐在书案后头。

殿室里静悄悄的,无人注意到赵祯悄悄地捏紧了手里的笔杆,使劲儿抿着不住上翘的唇角,装出严肃正经的模样,眼角眉梢却全是笑意。

——他身前还有一本厚厚典籍摊着,书页却再也没被翻动过了。

说来也巧,陆辞尚未回到家中,就在路上遇上骑着快马,要上陆宅请人的东宫内侍。

他记性绝佳,一眼就认出了这名之前还未受赵祯重用的内侍的身份,将人直接拦了下来。

一番简单交谈后,他便爽快地随人入了禁宫,直奔东宫来了。

当一直竖着耳朵听殿门处动静,分辨出自己很是熟悉的那道脚步声后,心不在焉地把玩着小木龟司南的赵祯就再也坐不住了。

他蹭地一下起身,想也不想地直朝声源奔去:“陆制诰!”

“两月不见,殿下又高健不少。”

陆辞笑眯眯地说着,假装没看到小太子因欢喜过头、连丝履都来不及着、是光着脚小跑出来的失礼,只配合地让对方牵住自己的手,由其欢欢喜喜地拽着,往内殿走去:“见殿下还这般有精神,我这提了一路的心,也终于能放下一半了。”

听到这,赵祯脸上泛起一抹羞赧的微红,愧疚道:“是我累了陆制诰,让陆制诰未能与家里团聚。”

但不可思议的是,在看到那如一樽莹润无暇的玉雕,在柔和的烛光下更显轮廓温柔的俊美郎君时,那股萦绕不去的惴惴不安,莫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只要最厉害的小夫子回来了,眼前的困境,定要不久后迎刃而解。

“殿下此言差矣。”陆辞温和道:“除夕也罢,春节也好,一年总有一回。而相比之下,殿下肯开玉口,向我倾吐心事的机会,则称得上绝无仅有了,我岂有视而不见的道理?”

赵祯那外柔内刚,有苦不说的脾气,陆辞虽只教了他一段时间,也足够了解了。

若不是真的心慌意乱,不知所措,又哪儿会给远在密州的他写信?

赵祯眼眶微烫。

他好像还是头回切实体会到,被人疼宠、重视、纵容着可放心任性的滋味,而不仅是当做太子殿下来尊敬,当储君来教导的疏离遥远。

他用力地眨了眨眼,为作掩饰,还小声道:“不过是一封满是怨言的小信,陆制诰其实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