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第2/3页)

季院长蹙了蹙眉,虚心问道:“平素我常见他们办些雅集,可有益处?”

陆辞道:“若能有一两位德望较高的师长主持,当会更好。”

季院长又问:“‘勤行’这点,恐难做到,他们家里将人送到书院处念书,难道我们还得将人往外带不成?若出个好歹,那可得不偿失了。”

陆辞颔首:“院长所虑,也在情理之中。”

尽管陆辞点到为止,季院长还是极清楚,对方说的一点不差。

古话有云,读千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人若寸步不离乡,没有山光水色触发灵感,又不曾见世间疾苦难事,又哪儿能写出感人肺腑的诗赋,让人信服的策论呢?难不成就全靠凭空想象么?

季院长颇感心动,但更晓得,这还需从长计议。

眼见着官学渐盛,束脩颇为低廉,他这南都书院也受到不小影响。

虽靠陆辞这一连中三元引来不少生源,但离稳如泰山,却还差得远了。

要想将书院办得越来越好,总不能靠一直吃老本啊。

‘老本’陆辞多少猜出季院长的野心,对此也颇为支持。

但他能帮的到底有限,只能说书院中日后真有人闯到省试这关,到京里后,遇上一些个需他施以援手的小难处,他绝不会推辞。

虽不好酒,却有海量。

他微笑着应合自如,陪着几位师长来了个尽兴畅饮。

直到在座几人皆落得伶仃大醉,他还神智清醒,歉然向师母告辞,乘着夜色,下山归家去了。

李师母虽有意留他住宿,但家中房舍有限,他又共带了三人随行,还真难装下,总不好叫陆辞与下仆们凑一屋一床吧?

李夫子又已醉得不省人事,难以做主,她为难之下,唯有无奈地随陆辞自行回去了。

陆辞虽觉醉意颇浅,但看着唯有月辉相照、上覆薄冰的崎岖山路,还是明智地放弃了‘醉驾’的危险打算,将目光投向狄青。

就在狄青心领神会,跃跃欲试地要翻身上马时,陆辞又猛然清醒过来,将人拦住了。

他怎么就差点忘了?

醉驾和让未成年人无证驾驶,恶劣程度上,好似也相差不多。

健仆只知牵马不晓骑,陆辞干脆大大方方地抱着狄青上了马,再让下仆牵着,慢慢悠悠地往满是灯火的山下走。

“到底是小郎君,火气旺,”陆辞双手绕过坐在他身前的狄青,再握住一截缰绳,只觉怀中像抱着个在冒火的炉子一样,在清冷的山间夜里还能感到热腾腾的,不禁感叹:“若不是个头大了点儿,往后过冬,炉子都能省了。”

对这揶揄,狄青却未接茬。

天上月明星稀,林间树影婆娑,偶闻被惊醒的叽咕鸟鸣。

他背脊挺得笔直,浑身僵硬得跟木块一样,神魂皆已出窍一般,全放在环过自己腰的那对手臂、以及隔着几层衣料紧贴着他背脊的怀抱上了。

陆辞恰好有些困倦,狄青未搭话,他也不在意。

因觉得怀中热融融的,这份倦意,也就越来越深了。

狄青平日偏精悍的一身骨肉,因裹了层厚衣服而变得软绵不少,陆辞此时尝试着将上半身稍微挨靠上去,就感到很是舒服。

酒的后劲徐徐上来,他不由自主地越挨越多,原本握着一截缰绳的手,也转移到了狄青瘦削的腰间,松松垮垮地呈环抱状。

他浑然是当怀里抱了个会自动发热的大抱枕,完全不知被他当抱枕的狄青一颗心蹦得飞快,头晕目眩,简直天崩地裂,离废人不远了。

因陆辞素来对友人们亲密,这点完全算不得出格的举动,自然未引起跟随陆辞多年的俩健仆的惊奇。

他们只一路谨慎地牵着缰绳,引导着姿态懒散的马儿走在不易打滑的路上。

慢慢吞吞地走下来,终于回到了陆家。

陆辞已将大半个身子压在怀里狄青的背上,还不知不觉中小寐了一会儿。听得渐大的人声,才慢悠悠地醒了过来,鼻音颇重地‘嗯’了一声,询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