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第2/3页)
词赋方面倒好,因举子们皆知贡举取士时最重这两者,投入的精力也通常最多,递交上来的行卷更多是他们的得意之作,陆辞在审核时,就发现了不少亮眼之作。
但在文论卷子上,可就笑话频出了。
陆辞从中看出了,不少士子闭门读书,双耳不闻窗外事带来的严重弊病——一昧歌功颂德姑且不说,围绕鬼神大谈特谈的也情有可原,偏偏还有自以为提出切实建议,夸夸其谈,却都是空中阁楼,错漏百出,完全不切实际的,才真惹人发笑。
可怕的不是一无所知,也不是功利心盛,而是只知皮毛,却已刚愎自用。
陆辞面无表情地将那些可笑文论丢到桌底下,再拿起那些优秀词赋,反复读了几回,以作洗眼。
最后干脆将好的作品一概抽出,单独储放在一木盒里。
行卷的水平高低,虽不计入分数之中,但素有分类归档习惯的陆辞认为,若是巧到最后排定名次时,两者只在伯仲间,就可翻出行卷,做为场外文资的参考。
每天都从辰时看到戌时,陆辞是适应良好,起码能看上四五十份。
然而他效率越高,为了不被比下去太多,落得怠惰之嫌,另外三人就只有更加卖力批卷了。
众所周知的是,因开封府解额相比其他州府要来得宽裕,且占京都之便,于士人眼中为考试风气之先,因而除去本贯取解的士人外,还有大量寄贯召保取解的士人涌入,经过统计,今年单是寄应开封府取解的士人数目,就已高达四百四十四人。
乡里为声教未通地方的化外人,也为特例之一,可在开封府参加解试。
更别说开封府人口本就最为众多,几项相加后,所递交上来的行卷总和,自然而然地就成了一个其他州县不可想象的天文数字。
对直接造成他们如此辛苦劳累、简直就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混账的陆辞,三位考试官自然更不可能给予任何好脸色了。
他们从头到尾一直板着脸,除了在规矩上不让别人挑出错的必要行礼外,半句不主动与陆辞攀谈。
更公然当着陆辞的面,只在彼此间有说有笑。
陆辞:“……”
这种排挤方式,难道是小学生吗?
他将这几人仗着年长和彼此相熟、就想通过甩脸色和爱答不理等方式、来达到向他施压的目的的可笑做法尽收眼底,却宽容地并未揭穿。
只要他们肯配合工作,老老实实地做事,出的疏漏不多,也不自作聪明地找麻烦的话……
陆辞自认,作为临时上司,他还是很愿意宽宏大度一些,而不至于小气到连这点情绪宣泄都不容许的。
就如在商定考卷命题时,陆辞大大方方地让五名考试官自行讨论过,再将最终结果交给他审核过目,而不曾强行参与进来,给予了最大程度的自由。
等结果出来了,他在审查时,也毫无刁难之举,仅仅是提出几道称不上伤筋动骨的小意见后,考试官一作更改,就爽快通过了。
当看到这些天如恶魔一般的陆辞,径直派人将试卷送去国子监,好制造雕版、进行复刻时,负责别头试的那两人还好,与陆辞共处一室最久的三人,却已是精神恍惚。
这般好说话,还是陆辞么?
见陆辞这丝毫不受影响,平日仍是我行我素,在公务上虽十分严格,但行事磊落大方的做派,也让三人感到些许不可思议之余,更多还是气馁。
这不明摆着,他们抱团却做了无用功么?
而就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不知不觉间便在陆辞以身作则的强力推动下,破天荒地在引试前的两日,将收纳来的所有行卷,都批阅完毕了。
多出的两日闲暇,陆辞给了他们久违的笑容,再不拘着他们继续呆在衡鉴堂内,而是容他们自行相聚,饮酒写词,赏景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