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第2/3页)

等三人不疾不徐地行至灯火辉煌的樊楼时,陆辞随意往马厩处看了一眼,见到最外头的是那匹额上带一点漂亮白斑的熟悉棕马后,顿时笑道:“没想到还叫晏兄先到一步了。”

“那可不是?”

话音刚落,晏殊含笑的声音就从楼阶的方向传来。

三人同时扭头看去,就见连常服都未来得及换、还是一身赤色官服,惹得不少饮客投去注目礼的晏殊,从台阶上徐徐步下,姿仪甚是优雅。

陆辞嘴角微抽。

……这夸张派头,怎么跟孔雀开屏似的?

待近到跟前时,晏殊便轻咳一声,冲陆辞挤了挤眉。

陆辞会意,立马道:“此乃晏兄。”

他看了眼晏殊,又笑着依次看向朱说和柳七,简单介绍道:“朱弟、柳兄。你们怕是不觉陌生吧?”

朱说率先拱手一礼,一本正经道:“虽不曾谋面,但听陆兄常有提起晏兄之名,久仰了。”

——这便是小正经啊。

晏殊轻而易举地就将朱说与陆辞常年赞不绝口的‘朱弟’对上了号,立马笑着回了一礼:“不敢当。我亦是常听摅羽提及你们二位,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

柳七虽对陆辞的蒙骗满腹怨言,在晏殊跟前还是彬彬有礼的,便也客套了几句。

晏殊笑着回礼后,忍不住多看了柳七几眼。

不知为何,他微妙地感觉出,自己与对方好似不乏相似之处……

尽管如此,晏殊还是不动声色,由陆辞领着,掀开重重绣帘,路过流光耀彩,才进了预定的包厢。

心思各异的四人在樊楼享受饮宴时,顶层便可俯视到的大内之中,东宫太子也未闲着,忙着欣赏被他珍惜万分地平摊在案桌上的《汴京万华图》。

他目光专注,食指的指腹更是无比小心翼翼,从上头那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的人物和街景上一一抚过。

陆辞绘制此画时,本意就只是供小太子领略外头世界的一个小小窗口,创作时并不讲究题材和时节,实时绘制下,主要庙会的,自然就是秋冬之时的景致。

这在普遍喜绘大地回春、盛夏荷塘、中秋圆月,或是岁寒三友的画师之中,就显得很是别具一格,随心所欲了。

陆辞的画法受后世各家混合影响,以捕捉神态精韵为主,全然不在乎具体细节,还喜好就地取材。

比如那河边那金灿灿的杏树林,他便真摘了些杏花来,细细裁碎,均匀地黏在画上;热闹的码头下,运河里所泛的船只,则用颜色不一的木屑勾缀……

纵观全图,陆辞所运用的墨彩,其实少得可怜。

却因这些灵窍的小心思,让整幅画都如被点了睛的龙一般,倏然变得生机勃勃,充满叫人移不开眼的魅力。

赵祯简直喜爱得不得了,恨不得抱着画在地上蹦蹦跳跳。

碍于身边都有宫人,不好做出如此有失储君仪态的稚事来,唯有憋着激动,继续看画。

他连用晚膳时都心不在焉,匆匆做完太傅布置的课业后,就迫不及待地拿出画来继续看了。

现他不禁屏住呼吸,极轻地碰了碰那片五颜六色、生机盎然的‘花海’,指尖传来花瓣的柔软触感,凑近了嗅嗅,还有淡淡的馨香。

明明在御花园中,有比这些宫外的野花好看许多的花卉,但在小小的赵祯眼里,都无一及得上陆辞给他精心描绘的这一绚丽世界。

原来宫外的汴京城,是这么的热闹,这么的美丽!

赵祯彻底入了迷,拿着爱不释手,以至于他不久前才反省过、暗自提醒自己要吸取的教训都忘了个干净……

因听得林内臣的‘告状’,而又心血来潮,来东宫瞧瞧小太子的赵恒,目光也瞬间被那副巨大的画给吸引去了。

与注重内容的赵祯不同的是,赵恒一眼看中的,就是画者所采用的与众不同、却也极其精妙的特别画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