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第2/4页)

今日只是陆辞的休沐日,并非休衙。

当看到陆知州风风火火地又走了回来,将自己关在了资料库藏里时,所有人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果然如此’,露出个心领神会的善意微笑。

大多数官吏,在亲眼目睹过那遮天蔽日的可怖蝗潮来袭,却被所有人意想之外的鸭群打击得溃不成军的一幕后,就对早早遇见到蝗灾这点,还坚定地贯彻了一件件防蝗措施的陆辞,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但在得知别的州府军监几乎各个受灾惨重,蝗虫一过、地里颗粒无收时,他们后怕之余,就对陆辞满是敬佩了。

崇文俊等实干派官员,更是兴奋得在心里下定决心,要比知州还卖力干活。

除非是只想着老老实实混资历,宁求无过、不求有功的那些人,但凡是还有雄心壮志,想有一番作为也好,想为百姓谋取福祉也罢,有这么一位精力充沛、机敏果断、敢作敢为的新知州在,显然是天大的好事。

他们不知的是,若放在一年以前,想让自认是一条咸鱼的陆辞相信,他在天高皇帝远的汾州任知州时,竟会变成个连休沐日都要自愿回来忙公务的工作狂的话……那怕是比登天还难。

偏偏此时此刻,陆辞对自己的转变还无知无觉,在翻阅那在别人眼里除了枯燥乏味,便是让人头大如斗的往年资料时,甚至还有几分乐在其中。

连以前很是吸引他的美食,都不如‘怎样将汾州越变越好’这一主题来得让他感兴趣,为此孜孜不倦地奋斗。

在资料库里待了足足半个多月后,陆辞却陷入了困境。

要想鼓励更多的商人驻扎和来往此地,大的是修路修地,小的则是给商人提供便利和优惠。

需要投入的钱财,能从哪儿来?

他在查清账目后,起初不可避免地将主意打到了公款头上。

身为知州,他能动用的公款,可真不是一笔少数目。

哪怕汾州不比别的州县富裕,但也是多年来的积蓄,绝不是陆辞独自奋斗来的所得,就能比得的。

然而再多的钱,只要一直放着不动,哪怕在不断累积,也还是会不停贬值。

对这极其明显的一点,陆辞自然不会蠢到认为,历任的知州都看不出来。

但他们除了必要的消耗外,都默契地不会去动它。

而每必须动一分一文,都要在文书中写得清清楚楚,请求上头批阅。

而朝廷对此类申请的批示,则是无比苛刻,几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最明显的例子,便是‘官不修衙’。

官署破败,要想稍作修缮的话,要走的流程却足够将人累得头昏脑涨。

与其惹那麻烦,倒不如忍上几年,等资满走人。

说到动用公款去做生意的话,便是个不折不扣的灰色领域了。

当然,放在一些个位高权重的官吏身上,这样的行径,可谓屡见不鲜。

但他们大肆挪用公款,再借用官府的名义与民争利,所敛得的利润,就全拿去中饱私囊了。

只要及时填补回去,不存在亏空,又没人告发的话,大多数人都运气好得能逃过台官的弹劾。

台官对此潜规,也不是一无所知,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免引起公愤。

对些本就权力有限,还受到掣肘的其他官员而言,就只能盯着这块诱人的肥肉流口水,而不敢轻易去碰了。

陆辞不禁犹豫。

他虽愿将投入所得,悉数归还公家,但这么一来,一旦出了任何差错,责任仍会全落在他的头上的。

届时负责审查案件的官员,可不会在意他的本心是好是坏。

朝中虽有王旦为他暗中保驾护航,可同样也有王钦若等人伺机而动。

他这看似微小,却也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可能。

若是自己轻易妄为,落了话柄,连累的恐怕不只是自己一人的仕途,而会被王钦若等人拿去借题发挥,让推荐他往地方任官、向来做事谨慎的王旦也受到攻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