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第2/3页)

朱说下意识地看了眼还一副生无可恋的咸鱼模样的陆辞:“这还是那日与陆兄同游醴泉寺庙市,从一书摊上购得的旧书。”

柳七仔细摸了摸纸张,感觉了一下纸面的材质,又随意翻开几页,仔细检查上头的字墨,不禁拧紧了眉头,猛然拍案道:“此为书市嗜利之徒,私自雕书翻版,以麻沙本所制之劣品!”

“竟是如此?”

但凡士人,都对鬻书者痛恨之至,朱说自然也不例外。这回却不慎做了帮凶,他自然心里难过,只出于谨慎起见,核实道:“柳兄是从何得知的?”

柳七气鼓鼓道:“这天底下,就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人!那日我分明只同意了万卷堂来刊行此集,还特意为其写了序,哪儿冒出来的陈舍人来盗雕,竟还用这般粗制滥造的麻沙本来对付!”

此言一出,不但是朱说大吃一惊,就连一直走神的陆辞,都回过魂来了。

朱说慢吞吞道:“柳兄便是‘鹅仔峰下一枝笔’?”

陆辞:“……”

冷不防地被叫破,柳七刚才那义愤填膺劲儿一下就过去了,听到这小时他还为之得意洋洋,大后才感到几分羞耻的称号,好半晌才回道:“小时乡人所取名号,未免夸大其实,叫朱弟见笑了。”

这倒是个听起来甚为美味的称号。

陆辞双眼放空地在心里做了如此评价后,就一声不吭地坐直了身,轻巧地将诗集从朱说手里抽出,认认真真地翻看起来。

朱说同仇敌忾道:“此舍着实可恶,不但盗印翻版,还编说瞎话,叫读此书者以为柳兄真这般狂妄。”

“……”

柳七脸上一红。

其实诸如‘定要夺魁高登科’的狂妄话,在第一回应举时还颇自视甚高、春风得意着的他,好似、的确、也许、是说过的。

虽不至于妄傲至写入序言的地步,口头上,可就很难说了。

不论如何,瞧着朱说愤愤然的模样,柳七坚决地把原想承认的话给咽了回去。

——前尘往事,莫再提起。

这趟出远门,因是打着游学的幌子,陆辞和朱说带出来的书都不多,而柳七的词集能在其中,显然是很得朱说心的佳作。

在得知柳七就是“鹅仔峰下一枝笔”后,朱说对他何止是隔阂全无,还额外添上了一圈钦佩和欣赏的光环。

柳七起初还有些不大好应对,后来也就能照常如故地开玩笑了。

他对二人毫无保留,直将自己应考时的宝贵经验,甚至是记得的一些考题,都悉数分享了出来。

说到底,他殿试虽不利,可解试省试里,却都是名列前茅,又出身官户,见多识广,这会儿透露的,都对没有过任何应举经验的二人极为有用。

“进士科虽需考帖经,墨义,可实际上形同虚设,不曾考校,而是以诗赋为主,其中又以赋为重中之重。”柳七一脸严肃地强调道:“不论诗赋,皆由考官出题,且将连韵脚一律规定。一旦落韵,不论文才有多出众,都将当场遭到黜落不收。因此,你们也务必谨慎审题。”

朱说听得不住点头,陆辞也很是入神。

他调查得再彻底,也不比真正参加过科举,且走到了殿试这最后一步的过来人分享的经验要来的具体和珍贵。

毕竟他所能得到的,多是明文所列的规则,而非柳七所举例子中的微小陷阱。

二人听得认真,柳七也说得过瘾。

不知不觉间,天也黑透了,船也停泊靠岸了,柳七不知灌了多少杯茶水、其实还空空如也的肚腹,也终于闹起来了。

陆辞前几日才在秀州城里奢侈享受了一把,短期之内,也没有打算再去铺张浪费一下的打算。

“趁此夜泊,陆郎、朱郎可要下去走走?”

柳七盛情相邀,陆辞只拿起那诗集晃了晃,示意自己要利用这段时间读一遭后,就婉拒了对方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