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史生其人(第2/3页)
谢庸点头,“另外两位贡举士子呢?”
“另两个,一个叫吕直,一个叫焦宽,与史、吴二人不同,都考的是明经科。吕生脾气直爽,读书用功,焦生性子老实,不虚浮,是个实干的,都是好后生。”后面几个字,潘别驾说得格外郑重。
“今晨发现史生出事时,几位士子都在?”
“都在,他们住得这么近,哪有听不见的?”潘别驾觑着谢庸脸色道,“下官着意看过他们,并没有谁有异常,这几个士子着实都是好后生。”
潘别驾又再行礼谢罪:“晨间是下官处置不妥了。”
谢庸微点头,问起晨间发现史生亡故前后的细节,潘别驾一一作答。
“下官问过先进去的僮仆,雪地上没有脚印。”
“屋门未锁,只销了大门。”
“未发现呕吐物,衣服扔在地上,床上也有。”
“没有纸包纸袋、丸药的腊皮之类。”
“他们都是一起进去的,错后只遣两个仆从送信儿,未有单人在史生房里的时候。”
“昨晚的事,下官还未来得及问。”
……
谢庸看看亭外雪松,扭头对潘别驾道:“这史生死因至今不明,若是剖尸,潘别驾为建州朝正官员,管理贡举事宜,怕是要请潘公代签剖尸文书。”
潘别驾脸上现出难色,迟疑半晌,“若少卿等以为有必要剖尸,下官自然依从,只是,只是……唉……”回去若让史生家人知道闹起来,怕是不好收场。
谢庸点点头,“我等于此事亦谨慎行之。”从来人们重死后尸身,本朝更是专门定了“残害死尸罪”,要“处减斗杀罪一等”,①大理寺其实也是能不剖就不剖的。
听谢庸如此说,潘别驾面色松一松。
谢庸看看崔熠,崔熠微摇头。谢庸站起身来,“如此,某等就不耽误潘别驾的工夫了。”
潘别驾赶忙站起,施礼告退。
他们说话的工夫,那边周祈已经把史端住的三间屋子翻了个底儿掉。
这史生想来不是个家境好的,只一个旧箱箧,里面放着几件旧衣服,日常所用之物也大多破旧,偏褥下压着几个极贵重精致的锦囊荷包和一方绣帕。荷包都是空的,周祈虽不懂刺绣,但看绣风,看配色,还是能分辨出这几个荷包当出自不同人之手,况且其香味亦有不同。
待展开那方粉白绣帕,周祈在心里“呦呵”一声,这上面印着梅红色口脂唇痕,②旁边又题了李太白的两句诗:“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
香艳,香艳得紧啊。
用自己不高明的眼光把这绣帕与荷包对比对比,似又是另外一人。周祈闻闻那帕子上的口脂,香味几无,这帕子也稍有些旧了,许是这史端在建州临行时收到的。
送印有唇痕、眉痕的帕子给情郎,据说在京中妓子中颇风行,想不到建州也是如此——自然也不能排除是良家女子学妓子们的做派,送出此帕。京中女子风尚引领者,一个是宫眷们,即所谓“内家样”;一个便是名妓们,眉毛是宽是窄,口脂是紫是红,领口袖口,高髻低髻,一个不小心便影响了整个长安城的小娘子。
周祈又查看这史端的书案书架,这样一位才子,书却不很多,且摆放整齐,周祈用手指抹一下书卷表面,一层薄灰,可见这位史生不是格外爱惜这些书,而是读得少。一样的不爱读书,人家就是才子,自己就是柴禾,人家下笔如有神助,千言顷刻便成,自己写个年终奏表吭哧吭哧写好些天,“数易其稿”“废寝忘食”,才算攒出来,这找谁说理去?
书架上又有一个糕饼盒子,打开看,有几封书信,并一些史端的诗赋旧作,参差错落地扔在里面。
书信没有什么特别的,都是远方朋友写来的,写的也是文人朋友间的家常话,且日期也不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