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3/4页)

这里平日不会锁门,留给回乡的沈氏子孙跪拜吊唁。

若沧抬手推开大门,连嘎吱的门轴声,都透着沉重。

供奉的案台上,累累摆满了沈氏宗族的牌位。

字迹从旧到新,从古到今,密密麻麻占满了整间大房。

面对这样满室牌位,若沧像见到了成千上万的神明塑像。

子孙后代虔诚的祭祀,抵得上一座庙宇。

这些不止是牌位,而是当地的守护神。

它们在排斥着蒋莎莎,即使她不过是站在宅门外歌唱,也引得沈家老祖宗们不安。

若沧拿起旁边随意堆好的檀香,出声说道:“抱歉叨扰各位老人家了,我们只在这儿待几天就走。”

他持着香,拜了拜。

香火缭绕之中,若沧的声音低沉悠长。

“这首歌是期待战争早日胜利的歌曲,也许对葬身于那个年代的长辈沉重了一些。记忆虽然痛苦,但是过去了七十多年,各位也不要怪罪一位年轻人的冒犯。”

他将檀香插在香炉里。

祠堂中满溢了无法忽略的怨气、怒火、悲伤。

那些夹杂着时间难以消弭的沉重情绪,渐渐从牌位里弥散出来,源源不断,周而复始。

它们排斥的不是蒋莎莎,而是那首歌。

大地等待的春天终于降临,却没有庇佑到那些竭尽一生等待春天的人。

闹得万家奇信念动摇的东西,不是邪祟,更不是鬼怪。

不过是历经四百多年,无数不肯平息恨意的沈家先祖,留下来的最后执念。

魂魄归于天,归于地,归于河流山川。

留下来的恨,辗转潜伏,被歌声唤醒。

这样的恨,若沧不能随意的画个法阵符箓嚣张的击碎。

万千先祖凝聚起来的善意,压抑着它们的恶,在时光里慢慢度化自己。

可能百年,也许千年。

漫长且任重道远,却从未放弃庇佑这片山水。

如今,若沧只想助它们一臂之力。

他恭恭敬敬的掐了个三清诀,启唇念道:“太上赦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低沉清亮的声音,吟诵着道教往生咒,安抚着宗族之中无法安息的灵魂。

那些刻骨铭心的痛,贯穿灵魂躯壳的恨,还有饱受折磨的苦,环绕在若沧身旁,一拥而上,肆意宣泄着数百年的仇怨。

万千怨气引上身,若沧躯壳里冲刷着无边苦海。

他闭着眼睛,神情一如既往平静,眉峰却有掩盖不住的痛苦。

灵魂和躯体,与沈氏共同回溯苦难。

平复怨气,远比消灭它们更加困难。

若沧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耳旁全是尖锐凄惨的哀嚎,炸得他一字一句不能疏忽。

渐渐恨意变得浅淡,还给了若沧属于自己的五感。

“你干什么呢?”

突然,后方响起的一声话语,一切重回清明。

那些痛苦和愤怒,抽离了若沧身体,导致他精神一靡,不得不扶住案台稳好身形。

若沧皱着眉转身回看,就发现尚未超度的阴晦怨气,冲向欧执名。

他刚掐起诀,正要打散那些怨气。

谁知它们一近欧执名半米内,就这么没了!

若沧缓过气,扶着案台站稳了。

他不可思议的盯着欧执名浑身阴沉气运,那些阴损运势更加的凶狠莫测。

“啊……”若沧眨眨眼,缓缓的说,“万导叫我来上柱香。”

祭拜的香炉里,确实燃着。

但是,这么奇怪的要求,欧执名还第一次听说。

两个人站在别人家的宗祠里,安静得听得到彼此的呼吸。

若沧有很多话想问。

他又觉得问了也白问。

最终,他顺手从旁边再抽出三根檀香。

“欧导,来都来了。”若沧点燃了香,递给欧执名。

他说:“拜一拜沈氏先祖,保佑万导的节目顺利吧。”

沈家徘徊数百年的苦恨仇怨,他超度了不少,剩下的,竟然让欧执名诡异气运吸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