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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完了神,大蝎下令叫兵们两人一组散开,一人上树去摘,一人在下面等着把摘下来的整理好。离我最近的那些株树没有人摘,因为大蝎告诉他们:这些株离大神的代表太近,代表的鼻子一出气,他们便要瘫软在地上,一辈子不能再起来,所以这必须留着大蝎自己来摘。猫兵似乎也都被大蝎催眠过去,全分头去工作。大蝎大概又一气吃了三十片带花斑的上等迷叶,穿梭似的来回巡视,木棍老预备着往兵们的头上捶。听说每次收迷叶,地主必须捶死一两个猫兵;把死猫兵埋在树下,来年便可丰收。有时候,地主没预备好外国人作大神的代表,兵们便把地主埋在树下,抢了树叶,把树刨了都作成军器——就是木棍;用这种军器的是猫人视为最厉害的军队。

我大鹦鹉似的在架上拳着身,未免要发笑,我算干什么的呢?但是我不愿破坏了猫国的风俗,我来是为看他们的一切,不能不逢场作戏,必须加入他们的团体,不管他们的行为是怎样的可笑。好在有些小风,不至十分热,况且我还叫大蝎给我送来个我自己编的盖饭食的草盖暂当草帽,我总不致被阳光给晒晕过去。

猫兵与普通的猫人一点分别也没有,设若他们没那根木棍与耳上的鸟翎。这木棍与鸟翎自然会使他们比普通人的地位优越,可是在受了大蝎的催眠时,他们大概还比普通人要多受一点苦。象眠后的蚕吃桑叶,不大的工夫,我在上面已能看见原来被密叶遮住的树干。再过了一刻,猫兵已全在树尖上了。较比离我近一些的,全一手摘叶,一手遮着眼,大概是怕看见我而有害于他们的。

原来猫人并不是不能干事,我心中想,假如有个好的领袖,禁止了吃迷叶,这群人也可以很有用的。假如我把大蝎赶跑,替他作地主,作将领……但这只是空想,我不敢决定什么,我到底还不深知猫人。我正在这么想,我看见(因为树叶稀薄了我很能看清下面)

大蝎的木棍照着一个猫兵的头去了。我知道就是我跳下去不致受伤,也来不及止住他的棍子了;但是我必须跳下去,在我眼中大蝎是比那群兵还可恶的,就是来不及救那个兵,我也得给大蝎个厉害。我爬到离地两丈多高的地方,跳了下去。跑过去,那个兵已躺在地上,大蝎正下令,把他埋在地下。一个不深明白他四围人们的心理的,是往往由善意而有害于人的。我这一跳,在猫兵们以为我是下来放张手雷,我跳在地上,只听霹咚噗咚四下里许多兵全掉下树来,大概跌伤的不在少数,因为四面全悲苦的叫着。我顾不得看他们,便一手捉住大蝎。他呢,也以为我是看他责罚猫兵而来帮助他,因为我这一早晨处处顺从着他,他自然的想到我完全是他的爪牙了。我捉住了他,他莫名其妙了,大概他一点也不觉得打死猫兵是不对的事。我问大蝎,“为什么打死人?”

“因为那个兵偷吃了一个叶梗。”

“为吃一个叶梗就可以……”我没往下说;我又忘了我是在猫人中,和猫人辩理有什么用呢!我指着四围的兵说:“捆起他来。”大家你看着我*铱醋拍悖坪醪幻靼*我的意思。“把大蝎捆起来!”我更清晰的说。还是没人上前。我心中冷了。设若我真领着这么一群兵,我大概永远不会使他们明白我。他们不敢上前,并不是出于爱护大蝎,而是完全不了解我的心意——为那死兵报仇,在他们的心中是万难想到的。这使我为难了:我若放了大蝎,我必定会被他轻视;我若杀了他,以后我用他的地方正多着呢;无论他怎不好,对于我在火星上——至少是猫国这一部分——所要看的,他一定比这群兵 更有用一些。我假装镇静——问大蝎:“你是愿意叫我捆在树上,眼看着兵们把迷叶都抢走呢?还是愿意认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