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习录下(第45/45页)

嘉靖丙辰夏四月

门人钱德洪拜书于蕲之崇正书院

【译文】

嘉靖七年(1528年)冬天,我和王汝中奔赴江西上饶处理先生的丧事,向同门发出讣告,约定三年之期收录先生的遗言。

之后,同门各自将自己记录的遗言寄了过来,我择取其中能够切合先生思想的,加上自己所辑录的内容,共有若干条。在苏州时,我曾想把这些记录同先生的《文录》一并刊刻出来,刚好赶上我回家守丧,未能如愿。当时,四面八方讲授先生学说的人声势日盛,先生的学说既然已经昌明于天下,好像也没有必要再刊刻出版了,就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去年,同学曾才汉得到了我的手抄本,又广为搜集,取名为《遗言》,在江陵刊刻出版。我看了以后,觉得自己当时搜集得不够精细,于是删去其中重复的,削去芜杂的内容,只保留了《遗言》的三分之一,取名为《传习续录》,在安徽宁国的水西书院刊刻印行。

今年夏天,我到湖北蕲春游学,沈思畏先生说:“先生的教诲在其他地方传播已经很久了,唯独在蕲春还没有。蕲春这里的有志之士读到《遗言》,就好像亲自聆听先生的教诲,明白良知的作用,好像重见日月之光一样。他们担心搜集不够广博,并不因为其中有重复就认为繁杂。能否请您把散佚的部分增刻出来?”我答应了他。先生致知格物的宗旨,开导后学,为学之人躬身修行,静默领悟,不敢只以知识见解来继承先生的学说,而是通过切实体悟来修行。所以先生整天讲学而不厌其烦,学生们整日听讲也不嫌重复。正是因为先生的教诲专一,所以学生们的体悟日益精进,话未出口便能领悟,意思不待说明学生就能明白,这都是师生间真诚相交的缘故。

现在先生过世还不到三十年,他的格言和宗旨渐渐沦丧、晦暗了,难道这不是我们做学生的实践不力、空谈太多才导致的吗?学生的志向愈发不一致,先生的教诲才不能得以发扬光大。于是我又搜集一些散佚的文稿,采集其中不违背先生之意的文字,编为一卷。其余不够真切以及已经与《文录》一起刊印的文字便删去。并把中卷改为问答的形式,交给黄梅县令张先生增刻。我希望阅读者能够不仅从知识见解上看待先生的学问,而要以切身体悟来把握,我才不会怀疑我辑录这本书的意义。

嘉靖三十五年(1556年)夏天四月

学生钱德洪谨拜写于蕲春崇正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