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靠近伊斯班袅拉号(第4/5页)

真该感谢本·甘恩。这只小划子简直像是为我量身定做的,非常符合我的体重和身高。当我试划了两下后,愈发感觉到它的实用之处,不过,它的缺点也显而易见。虽然划子本身轻便又灵巧,但它喜欢偏向一边,无论怎么划,总会偏向下风方向,还喜欢来回打转。连本·甘恩自己也承认“这小船很不好对付,除非你摸透了它的脾气”。

我当然不知道这家伙的脾气,它能转向任何一个方向,就是不肯朝向要去的方向。这让我大费一番周折,我只好坐在划子内侧,依靠潮水帮忙。算我运气好,不管怎么划,潮水始终将小划子往下冲,伊斯班袅拉号正巧位于这条航道上,要错过也不大可能。

大船黑乎乎的轮廓出现在我眼前,随着距离的拉近,渐渐显出桅杆、帆桁和船体。越往前退潮越急,当小划子接近锚索时,我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抓在手里。

锚索绷得像弓弦一样紧,可见得用多大的力量才能将船拴住。我清晰地听见,夜色中泛着细浪的潮水在船身周围汩汩作响,犹如山间爆发的一股小小洪流。现在,只要我用水手刀砍断绳索,伊斯班袅拉号准会被潮水冲走。

我忽然意识到,绷紧的绳索一旦砍断,小划子肯定会被大船带动着像被马蹄踢翻了一样倾入水中,它与伊斯班袅拉号比起来,实在太小了。想到这里,我不得不停顿了一下,如果不是幸运之神再次垂青,很可能我会放弃原来的打算。就在这时,开始时从东南面,稍后又从南面吹来的微风,于夜幕降临后转成一股西南风,我正在犹豫不决时,一阵风吹来,潮水把伊斯班袅拉号逆着潮流高高托起,我感觉手中握紧的锚索突然松了一下,那一刻,抓住锚索的手瞬间浸入了水中。

我当机立断,快速掏出水手刀,用牙齿将它使劲拉开,开始一股股地割着绳索,直到还剩下最后两股绳重又牵紧船身。这会儿,我喘口气暂停片刻,等候下一阵风能再次使绷紧的锚索稍有松弛,以便把那最后两股绳索割断。

在我割绳时,上方船舱里一直传出大声的谈话,那会儿我的心思全在绳上,压根儿没去听。趁着休息间隙,我开始留心听起那两个人的对话。其中一个声音是副水手长伊斯莱尔·汉兹的,这家伙以前是弗林特的炮手,另一个声音是那个红睡帽,两个人醉醺醺,边喝边聊,不知因为什么事争吵起来。

当我侧耳聆听时,不知是谁推开了大船尾窗,猛劲推开窗户,“唰”地扔出件东西来。我猜那是个空酒瓶,上面那两人喝得烂醉又暴跳如雷,不堪入耳的吵骂声像雹子一样使劲砸下来,经常掀起一次次高潮。我每每以为他们快打起来时,对骂声又平息下去,嗓音逐渐减低,转为小声地嘟囔。过不一会儿,危机重新爆发,新一轮高声叫骂再次展开。

岸上的篝火仍在熊熊燃烧,闪烁的红光让人觉得有一丝暖意。哪个海盗唱起一支老掉牙的歌曲,那是支单调的水手歌谣,歌谣的每一句尾音都会唱得很低、发颤,而且没完没了,除非唱歌人自己不愿意了才会停止,现在唱歌人正唱着其中两句:

七十五个汉子驾船出海,

只剩一人活着回来。

我立即想起今天早上伤亡惨重的海盗们,这支悲伤的曲子太适合他们了。可是,那些海盗却非我所想,他们就像大海一样对此毫无感觉。

一阵海风吹过,伊斯班袅拉号在黑暗中微微侧了下船身,我感觉到锚索稍有松动,使劲将最后两股纤维割断。

小划子只被风稍稍推了一下,就带着我对准伊斯班袅拉号的船头撞去!与此同时,大船在潮流的带动下开始慢慢掉转,头尾掉了个位置。

我拼命划桨,随时担心小划子被大船带翻。可不管我使出多大力气,都不能将那只小划子从大船身边划开,没办法,我只能尽量用桨撑着大船划向尾部,连撑了十来桨才逃出险境。就在撑罢最后一桨时,我感觉手部猛地碰到一条从后舷樯上垂挂下来的绳子,遂一把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