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战斗正在进行(第5/6页)
那股凉飕飕的晚风仍在不停吹拂,透过木屋的每一个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持续地喷洒着沙雨。弄得我们眼里是沙子,嘴里是沙子,晚餐里还是有沙子,门前那锅泉水也涌进不少沙子,弄得一汪清泉就像快要烧开的麦片粥一样,混沌而热烈地跳着舞。
该吃晚餐了。盘点不多的食粮,船长决定先拿出少部分猪肉和白兰地。借着那个暂且称为炉灶的石板生起火来,浓浓的烟气很快弥散屋内,只有很少一部分从屋顶的方洞飘了出去,其余大部分全在屋子里随着阵阵沙雨打起旋来,呛得我们不停地咳嗽,淌眼泪。
新伙计葛雷在与反叛分子打斗时面部被砍了一刀,虽然刀口不深却总有丝丝血迹渗出。在木屋的守望期间,李甫西医生找出医药箱,给他做了细心的包扎,将大半个脸裹上了绷带。这样固然让葛雷显得有些可怖,但总好过让伤疤外露。那个可怜的老汤姆·雷德拉斯还躺在地上,冰凉的尸体上覆盖着那面国旗,当我听朋友们说起雷德拉斯的临终遗言时,忍不住想起他以前照顾我的那段时光。虽然这个忠实的老仆人没有留下什么豪言壮语,没有做出什么英雄事迹,虽然我还曾埋怨过他不肯痛快答应与我出海,可现在,我觉得自己又失去了一位亲人,失去了一位并肩作战的战友。
斯摩列特船长是位优秀的领导者。当哀恸、消沉的气氛像腾起的烟雾一样层层笼罩我们时,他绝不允许一位朋友有时间陷入消沉,所有的人手都被他召集在眼前,被分派去轮流值班担任守卫。医生、葛雷和我分为一小组,乡绅老爷、亨特,还有乔伊斯,分为另一组。虽然两小组人员身心俱疲,可还是被船长分别委以另外的任务:其中两个出去砍柴,两个为雷德拉斯挖墓,医生担任厨子,我在门口放哨。船长本人则走来走去,不停地为我们打气,哪里缺人手他就临时帮上一把。
医生不时地走到门口来换换空气,他被燃起的烟气熏得头昏脑涨,眼睛都快呛出泪来了。每次走到门口时,他会过来跟我说几句话。“斯摩列特船长,绝对比我强,”有一次,他比画着这么讲,“我这么说是有理有据的,吉姆。”还有一次,他走到我跟前,寻思一番后侧着头问我:“本·甘恩那家伙,还算条汉子吧?”
“我不知道,先生。”我如实回答,“我不能确定他是否精神正常。”
“要是你只是有点儿怀疑的话,那他就是正常的。”医生回答,“我最不放心的也就是他,一个人独自在荒岛待了三年多,除了啃指甲外无事可干。吉姆,你不能指望他还像以前,还像你我这般头脑清醒,这不合乎人类的本性。对了,你说过他一心想吃干酪?”
“是的,是干酪,先生。”我回答。
“好吧,吉姆,这下你可以看到讲究口味的好处了。”医生说,“你看到过我有一只鼻烟盒,是不是?可是你从未见过我闻鼻烟,因为在那鼻烟盒里面,我放了块巴马干酪,就是一种营养丰富,产自意大利的干酪,味道极美。好啦,我保证,如果一见到你那位朋友,它就立刻归本·甘恩啦!”
晚饭前,我们在沙地上埋葬了老汤姆,冷风依然在吹,大家全都脱帽致敬,肃立在坟墓周围。对这位老朋友,我们只能用这种简单的仪式来哀悼、送别。柴火已经砍了很多,可船长还是嫌少,他摇摇头,说了句“明天得加把劲多弄些回来”。而后,每个人吃了烤熟的腌肉,又来了一小杯掺水的白兰地,三位头头便聚在一起讨论起诸多问题。
看上去他们已到了黔驴技穷的境地。也难怪,我们储存的食物太少了,在接应船8月底赶来之前,我们一定已经饿死。但现在还有一条出路,也是我们最大的希望,那就是歼灭海盗,直到他们降下骷髅旗,或是驾驶着伊斯班袅拉号逃跑。第一场小小的交锋以我们的胜利告终,反叛分子们的人数已从十九人减少到十五人,其中有两个还受了伤,另一个至少是重伤,就是在火炮旁边被屈利劳尼先生一枪射中的那家伙,说不准他已经死了。此外,最重要的是我们还有两个得力的盟友——朗姆酒和气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