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的骡子(第4/5页)

七年就这样过去了,七年后,狄斯特·韦代纳从那不勒斯宫回来了。其实他的学业并未结束,但他得知教皇的首席御膳官在阿维尼翁突然猝死,而且他觉得这是个肥缺,便匆匆忙忙赶回来,就为能把这职位弄到手。

当韦代纳这位工于心计的家伙步入教皇宫殿大厅时,教皇几乎认不出他了,他长高了,也长结实了。应当说,善良的教皇本人也老了,不戴眼镜已看不清了。

狄斯特并没有惶恐不安。

“怎么!伟大的圣父,您不认识我了?……是我,狄斯特·韦代纳!……”

“韦代纳?……”

“正是,您知道……是给您的骡子送法式葡萄酒的那个人。”

“噢!是……是……我想起来了……这个狄斯特·韦代纳,一个善良的小伙子!……可你现在到这儿来,有什么事吗?”

“噢!伟大的圣父,没什么大事……我想求您……对啦,您的骡子还在吗?它怎么样?……嘿!太好了……我想求您将首席御膳官这个职位赐给我,那位前任不是刚刚去世吗。”

“首席御膳官,就你!……可你太年轻了,你多大了?”

“二十岁零两个月,英明的教皇,我比您的骡子大整整五岁……啊!那匹正直的骡子不愧是上帝的荣誉!您知道我是多么喜欢它呀……我在意大利真是日夜惦念着它!……难道您不想让我见它吗?”

“不,我的孩子,你会见到它的,”善良的教皇激动不已,“既然你这么喜欢这匹正直的骡子,我不想让你生活在远离它的地方。从今天起,我就委任你为我的首席御膳官……我的红衣主教们肯定会因此而大吵大闹,那就让他们吵去吧!我已经习惯了……你明天来找我们,做完晚祷后,在教士会议上我会当众为你授职,然后……我就带你去看骡子,你到葡萄园来和我们俩待在一起……唉!好了,去吧。”

狄斯特·韦代纳走出宫殿大厅时欣喜不已,可他还得耐心等待第二天的典礼,他那迫不及待的心情,我就不必描述了。然而在宫廷里还有比他更高兴、更迫不及待的呢,那就是教皇的骡子。自韦代纳返回阿维尼翁直到第二天晚祷这段时间内,这匹了不起的骡子不停地吃燕麦,两只后蹄也不停地踢墙壁,它也在为典礼做准备……

到了第二天,晚祷结束后,狄斯特·韦代纳阔步迈进宫廷大院。所有的高层教士都在场:有身披红袍的红衣主教,衣着黑丝绒服的讲经法师;有头戴教冠的修道院院长,圣阿格利科区的财产管理员,还有披着紫色披肩的唱经班的领队;下层神职人员也都来了:有着一身宽大戎装的教皇的卫兵,三个社团的苦修士;有望都山的苦修士,他们各个如凶神恶煞,跟在后面的小修士们手执铃铛;鞭笞教徒们袒胸露腹,身着法衣的圣器管理者则容光焕发;所有的人都来了,包括洒圣水的,点蜡烛的,熄灯的……没有一个人缺席……啊!这真是一次隆重的授职典礼!钟声、鞭炮声、阳光、乐曲,还有在阿维尼翁桥上领舞的鼓乐声,这疯狂的鼓乐声一直不停地响着。

当韦代纳出现在典礼会场上时,他那非凡的气质和堂堂的仪表引起一阵赞叹声。这是一位漂亮的普罗旺斯人,满头金黄色的鬈发,一抹绒毛似的络腮胡子,就像从他父亲的雕刻刀落下的金屑。有传闻说让娜皇后曾抚摸过这缕胡子。说真的,韦代纳老爷确实有一种自命不凡的神态和漫不经心的目光,而恰恰正是这神态、这目光博得众皇后们的欢心。那天,为了给他自己的民族争光,他特意脱下那不勒斯的服装,换上一件镶着粉红衣边的普罗旺斯式礼服,还在风帽上插上一根长长的白鹮的羽毛,那羽毛随风抖动,帅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