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第3/8页)
“你们看,驼子融化了,天哪!”
这种讥笑并没有刺痛泥瓦工,他那张高颧骨的脸变得睡眼蒙眬了,说话也像是梦呓,甜蜜蜜的话语像醉人的美酒流出来,显然醉倒了一些女人。有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女子惊奇地对女友们说:
“你们听吧,那个汉子受不了了,就像年轻小伙子害相思病那样。”
“像小鸟一样在歌唱……”
“也像教堂门口的乞丐。”那个女人坚持地说。
但是叶菲穆什卡并不像乞丐,而是像一根粗壮的木桩那样牢牢地站在那里,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具号召力,词句越来越诱人。那些女人默默地听着。他好像真的被亲切、醉人的话语融化了。
这事一般是这样结束的:歇午或下班后,他便摇晃着笨重的不灵活的脑袋,惊叹着对伙伴们说:
“啊,多么甜蜜可爱的小娘们,有生以来我还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女人!”
在讲述自己的成功时,叶菲穆什卡通常跟别人不同,他不吹嘘自己,也不嘲笑被他战胜了的对方,只是满心高兴和深情的感动,他那双灰眼睛会惊讶地睁得很大。
奥西普摇摇头,叹息道:
“唉,你呀,总是本性难改,你都多大年纪了?”
“我的年纪嘛——四十四岁了。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今天我就年轻了五岁,好像在江河里,在活水里洗了个澡,全身变得健康了,心里安稳了!不,世上可真有这样的女人吗,啊?”
泥瓦工严厉地对他说:
“当心,过了五十岁,你那些淫荡的习气就会叫你吃苦头的!”
我倒觉得,这位美男子在嫉妒驼子的成功。
奥西普在卷得很平整的银眉下看着大家,开玩笑地说:
“每一个玛什卡都有自己的派头,这个喜欢茶杯和汤匙,另一个喜欢扣环和耳环,而且所有的玛什卡都要变成老太婆……”
什希林已经结婚,不过老婆留在乡下,他也留意着这些洗地板的女工。所有这些女工都是很容易弄到手的,因为她们每个人都想“捞点外快”。在饥饿的村子里,人们对待这种挣钱的方式,像对待任何其他工作一样,不当一回事。不过这个美男子庄稼汉却没有去碰过女人,他只是远远地用特殊的目光看着她们,好像在怜惜自己,又好像在怜惜那些女人,而当那些女人自己来挑逗他、引诱他时,他便不好意思地笑一笑,走开了……
“去你们的……”
“你怎么啦,真是怪物?”叶菲穆什卡奇怪地问道,“难道可以放过机会?”
“我是结了婚的人。”格里哥利提醒他说。
“难道你老婆会知道吗?”
“如果你生活上不忠实,老婆总会知道的,老弟,老婆是骗不了的!”
“老婆怎么会知道呢?”
“这个我无可奉告。不过如果她在生活中是正派的,她就一定会知道。如果我在生活中很正派,而她不规矩,我也会知道……”
“怎么会知道呢?”叶菲穆什卡大声嚷道,格里哥利平静地重说一遍:
“这我无可奉告。”
房顶工气得摊开双手。
“瞧,就会说‘规矩’呀,‘无可奉告’呀……唉,你这是什么脑瓜子啊!”
什希林手下有七个人。他们对他都很随便,没有把他当老板看,背后还叫他“小牛犊”。什希林上工的时候,看见他们偷懒,便自己拿起托泥板和铁铲,像演戏似的干起来,并恳切地喊道:
“加把劲呀,伙计们,加把劲!”
有一天,我在执行我老板气愤地交给我的任务时,我对格里哥利说:
“你手下的那些工人不行……”
他好像有点吃惊地说:
“是吗?”
“这项工作本该在昨天中午之前就结束了,可他们今天都还完成不了……”
“这没有错,完成不了。”他同意地说。沉默了片刻后,他又小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