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第6/6页)

依据树上不大明显的爪痕,她就能告诉我哪里有松鼠洞,我便爬上树去把松鼠窝掏空,掏出里面藏着过冬的干果,有时可以从窝里掏出十多磅东西……

还有一次,正当我在掏松鼠窝的时候,有个猎人向我开枪,在我身上打进了二十七粒鸟枪的铅砂子,外祖母用针替我取出了十一粒,其余的留在我皮肤里很长时间,逐渐地脱落了。

外祖母看见我能忍痛很高兴。

“好样的,”她称赞我说,“有耐心就会有本事!”

每当她去卖蘑菇和坚果攒下一些钱时,她都把钱放在一些穷人家的窗台上,“偷偷地施舍”,而她自己却甚至过节时都还穿得破破烂烂的,全是打补丁的衣服。

“你穿得比乞丐还差,丢我的脸!”外祖父埋怨说。

“没关系,我不是你的女儿,也不是你的新娘……”

他们吵架变得更多更经常了。

“我作孽并不比别人多,”外祖父生气地大声说,“可受的惩罚却比别人多!”

外祖母刺激他说:

“鬼才知道,谁该受什么样的惩罚。”

外祖母悄悄地告诉我:

“这老头子就是怕鬼!瞧,他老得多快,都是由于害怕……唉,这个可怜的人……”

整个夏天都在森林里,我身子变得结实了,性子也变野了,对年龄相仿的伙伴们的生活,对柳德米拉都失去了兴趣,我觉得她只是一个乏味的聪明女人。

有一天,那是秋天,下着雨,外祖父从城里回来,全身湿透了,在门槛上像一只麻雀那样抖动着身体,还得意地说:

“喂,好吃懒做的人,明天准备上班去了!”

“又要到哪儿去?”外祖母生气地问道。

“到你妹妹玛特廖娜家去,到她儿子家去……”

“啊,老头子,你这可不是好主意!”

“住嘴,傻瓜!说不定人家还会把他培养成一个绘图师呢。”

外祖母低下头,不说话了。

晚上,我告诉柳德米拉我要到城里去了,要住在那儿。

“我很快也要进城了,”柳德米拉若有所思地对我说,“爸爸想让我把整条腿截去,没有腿我会变得健康起来。”

这个夏天她显得瘦了,脸皮有点儿发青,眼睛却变大了。

“你害怕吗?”

“害怕。”她说着,无声地哭起来。

我无法安慰她,因为我自己也怕在城里生活。我们彼此紧紧地靠在一起,沮丧地、默默地坐了很久。

要是夏天的话,我会劝说外祖母,像她年轻时那样上街去乞讨,而且可以把柳德米拉也带上,让她坐在小车里,我来拉她……

可这是秋天,外面寒风凛冽,天空阴云密布,大地皱起眉头,变得又脏又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