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2/3页)

“船长一定以为你整个疯掉了。”我笑道。

“我不管别人怎么想。那不是我在行动,是在我体内更强大有力的什么东西。我想到一家希腊小旅馆住下。我环顾四周,觉得自己知道在哪里能找一家。你可知道,我就径直去了,当我迎面看见那家旅馆时,马上认出它来。”

“你以前去过亚历山大城吗?”

“没有。我长这么大还没有离开过英格兰。”

没有多久,他进了政府服务机构找到了工作,此后就一直在那里上班了。

“你从来没有后悔过吗?”

“从来没有,一丁点儿都没有。我挣得不少,生活安逸,我很满足了。我到死也不会有更多的要求了。我过上了一种心满意足的生活。”

第二天,我离开了亚历山大。我暂时把亚伯拉罕忘掉了,前不久,我和另一个从医的老朋友吃饭时,才又提起了他。这位老友叫阿莱克·卡迈克尔,来英国短期度假。我在大街上与他不期而遇,因为他在战争中杰出的贡献而被册封为爵士,我对他表示祝贺。我们说好一起过一个夜晚,好好叙叙旧,而当我答应和他一起进餐时,他提议不要另请一个人来加入,这样我们聊天就不至于有人打断了。他在安妮女王大街有一所美丽的老宅,他这人很有品位,把宅邸装修得令人啧啧称赞。在起居室的墙上,我看见了一幅贝洛托80①吸引人眼球的画,还有两幅我羡慕不已的佐法尼81②的画。他妻子高挑个儿,身穿珠光宝气的服饰,是一位很可爱的尤物。等她离开我们后,我笑呵呵地夸赞他鸟枪换炮了,过去我们都是寒酸的学医的大学生,现在他荣华富贵了。我们当时认为在威斯敏斯特桥路一家寒酸的意大利餐馆用餐,就是一次奢侈的享受了。现在,阿莱克·卡迈克尔是六七家医院的兼职医生。我想他一年有一万镑的收入,而他的册封爵位只是他迟早要享受的第一个荣誉而已。

“我混得不赖,”他说,“不过,不可思议的事情是,我拥有这一切,都得益于一次好运气。”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好吧,你还记得亚伯拉罕吗?他才是应该得到这个前程的人。我们都是大学生时,他在方方面面都压我一头。我申请的各种奖励和助学金,他都悉数得到了。我总是扮演老二的角色,总落在他的下风。如果他继续保持下去,他会占据我现在的位置。他这人在外科方面是天才,没有人能和他一比高下。当他被任命为圣托马斯医院的注册医生时,我根本没有机会进入医院领导层。我充其量做一个开业医生,你知道一个普通的开业医生有多大把握最终出人头地。但是,亚伯拉罕出局了,我得到了这份工作。这就是天赐良机啊。”

“你这倒真是实话实说啊。”

“这就是运气。我看亚伯拉罕是脑子进水了。可怜的人哪,他彻底没救了。他在亚历山大的医疗部门找了一份工作——检疫员之类的差事,挣仨核桃俩枣的。我听说他和一个丑陋的希腊老女人一起生活,生养了六七个长脓包的孩子。我觉得,事实上光是脑子好成不了气候,想成大器要靠个性。亚伯拉罕这人没有个性。”

个性?因为看见另一种生活方式具有更强烈的意义,没有考虑半个小时就把大好的前程扔掉了,要我看这才需要足够的个性呢。贸然走出这一步,却从来没有感到后悔,这就更需要个性了。不过,我什么都没有说,阿莱克·卡迈克尔继续深思熟虑地说:

“当然,假装为亚伯拉罕的所作所为表示遗憾,在我来说那是虚伪的表现。毕竟,正是他走了那一步,我才大获其益的。”他吸着一根长长的科罗纳牌雪茄,十分享受地吐着烟圈儿,“不过,如果我个人与这件事不相关,那我对这种人才浪费还是很遗憾的。一个人非要把生活糟蹋了,好像怎么都会让人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