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伞下定情(第4/7页)
“这不是我们的车。”教授说着,挥挥手,让满载乘客的车子走了。他停下来捡起那些可怜的小花。
“请原谅。我没看清楚名字。没关系,我可以步行。我习惯在泥泞的路上行走。”乔使劲地眨着眼,宁死也不愿公开地抹眼泪。
尽管她把脸转向别处,巴尔先生还是看到了她脸上的泪珠。这情景仿佛让他很感动,他突然弯下身子意味深长地问:“宝贝儿,你为什么哭啦?”
要不是乔在这种事情上很嫩,她会说她没有哭,只是有点感冒,或者随便撒点儿女人可撒的小谎。可是,她没这么说,还控制不住地抽泣起来,有失自尊地回答说:“因为你要离开了。”
“Ach,mein Gott131,太棒了!”巴尔先生叫着,费劲地鼓起掌来,因为手上有雨伞,胳膊下还夹着坛坛罐罐,“乔,我没有什么东西能给你,但我有很多的爱。我来这里就是要知道,你是不是在乎我的爱,我等待着有一天能确信我比朋友更进一步。现在等到了吧?你能在心里给老弗里茨留一个小小的位置吗?”他一口气说出了这一连串话。
“哦,当然能!”乔说。他太满足了,因为她双手抱住了他的胳膊,抬头望着他。脸上的表情明白地显示,人生有他的陪伴,她会是多么的幸福,哪怕没有比旧雨伞更好的庇护,只要有他举着。
这当然是困难条件下的求婚,因为满地泥浆,即使巴尔先生想跪下来求婚也不可能做到。因为两手都拿着东西,他也伸不出手来,除了象征性地伸手。更不能在大街上放纵温柔的表白,尽管他几乎要这样做了。他狂喜之情的唯一表达方式就是看着她,那种表情使他容光焕发,以至于胡子上闪闪发亮的水珠居然看上去像小彩虹。如果他不是非常爱乔,他不可能有这种表情,因为她看上去根本谈不上可爱,裙子一塌糊涂,脚脖子踝以下的橡胶靴子上溅满了泥水,帽子也被淋坏了。好在巴尔先生认为她是世上最美丽的女人,而她也觉得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像朱庇特”,虽然他的帽边软软的,雨水从帽沟上滴下来,然后落到他的肩膀上(他把伞打在乔的头上),他手套上的每一个指头都需要缝补。
路人可能会认为,他们是一对不会伤人的疯子,因为他们完全忘记了喊一辆车子,悠闲地散着步,没在意渐浓的暮色和雨雾。不在乎人家会怎么想,因为他们在享受着幸福的时光,这种幸福很少有,一生只有一次。这个有魔力的时光会使人返老还童,变丑为美,以富易穷,让人心预先品尝一下天堂的滋味。教授的神情像是他已征服了一个王国,这个世界上他不再有更多赐福了。乔跋涉在他身边,觉得自己的位置似乎一直在这里,不明白自己以前居然还会有其他地块的选择。当然,她首先开口说话—我的意思是能够说清楚的话,继她脱口而出的“哦,当然能!”之后,她那些情话就不具有连贯性或者可转述性了。
“弗里德里希,为什么你不……?”
“哦,天哪,自从米娜死后,没有人这样称呼我!”教授在一个水坑里停下来,看着她又感激又高兴地说。
“刚才我忘了,其实我总是在心里这样称呼你;以后不会这样叫了,除非你喜欢。”
“喜欢?这样称呼我,我心里有说不出的甜蜜。你也可以称‘郎’,我想你们的语言和我们的语言几乎是一样美丽。”
“称‘郎’不会有点太多情吧?”乔嘴上这么问,暗自却想这可是个可爱的字。
“多情?是的,感谢上帝,我们德国人信奉情意,它能让我们保持年轻。你们英语中的‘你’太冷漠了,称‘郎’,宝贝儿,它对我意味深长。”巴尔先生请求道,此刻他一点也不像个庄重的教授,倒更像一个浪漫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