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七章(第2/4页)

在亚拉巴马州南部,四季不甚分明:夏天在不知不觉中就溜进了秋天,而秋天有时候总也不转入冬天,反倒变成了只有短短几天的春季,然后又马上融入夏天。那年的秋天无比漫长,天也不凉,都用不着穿薄夹克。十月里的一个下午,天气不冷不热,我和杰姆沿着我们的日常轨迹,一路小跑着回家去,那个树洞又一次引得我们停下了脚步。这回里面的东西是白色的。

杰姆把探洞取物的殊荣让给了我,我从里面掏出两个用香皂刻的小人儿—— 一个是小男孩的模样,另一个穿着一条简朴的裙子。

我一时间忘了世界上根本没有巫术这回事儿,尖叫一声把它们扔在地上。

杰姆急忙捡了起来。“你怎么啦?”他冲我嚷道,赶忙用手擦掉沾在两个小人儿上的尘土。“雕得真不错,”他说,“我从来没见过雕得这么棒的。”

他捧着小人儿送到我面前。那是两个小孩的微缩雕像,简直称得上完美无瑕。男孩穿着短裤,一绺顺滑的额发垂到了眉毛上。我抬头瞧了瞧杰姆,有一撮棕色的直发从他的头路那儿耷拉下来。这是我以前从没留意过的。

杰姆看了看手里的小女孩,又看了看我。那个女娃娃留着刘海,跟我一个样。

“这是咱们俩。”杰姆说。

“你觉得是谁刻的?”

“这附近咱们认识的人里面有谁会雕刻呢?”他问。

“艾弗里先生。”

“艾弗里先生只会削木头。我说的是雕刻。”

艾弗里先生差不多每星期削一根柴棍,一直削磨成牙签,然后放在嘴里嚼来嚼去。

“还有老斯蒂芬妮小姐的情人呢。”

“他雕刻的手艺还行,可是他住在乡下。他什么时候注意过咱们俩吗?”

“也许他坐在廊上的时候,眼睛在看着我们,而不是那位斯蒂芬妮小姐。如果我是他,我就会这样。”

杰姆直勾勾地看了我好半天,我问他怎么了,他只是说,没什么,斯库特。一回到家,杰姆就把两个娃娃收进了自己的箱子。

过了不到两个星期,我们又发现了一整包口香糖,两个人开心地大嚼特嚼,杰姆压根儿忘了来自拉德利家的所有东西都有毒这回事儿。

接下来的那个星期,树洞里冒出了一块已经变得黯淡无光的奖牌。杰姆拿给阿迪克斯看,阿迪克斯说这是拼写大赛的奖牌。在我们出生之前,梅科姆县的学校每年都举行拼写大赛,给优胜者颁发奖牌。阿迪克斯说,这块奖牌肯定是谁弄丢的,你们四处打听了吗?我正要把来路告诉他,杰姆给了我一个后踢腿。杰姆问阿迪克斯,他记不记得有谁赢得过奖牌,阿迪克斯说不记得了。

我们最大的收获出现在四天之后。那是一块不会走的怀表,和一把铝质小刀一起挂在表链上。

“杰姆,你觉得这是白金表壳吗?”

“不知道。我给阿迪克斯看看。”

阿迪克斯说如果是新的,加上表链和小刀,大概能值十美元。“你是跟别人换来的吗?”他问。

“哦,不是!”杰姆从口袋里拽出了爷爷的怀表。这块表阿迪克斯允许杰姆每周佩戴一次,前提是他要悉心呵护。在杰姆佩戴怀表的那些日子里,他连走路都倍加小心,简直像是踩在鸡蛋上一样。“阿迪克斯,如果你没意见的话,我倒想改用这块表。也许我能把它修好。”

有了这块新表,他对爷爷的怀表渐渐失去了兴趣,况且带着爷爷的表成了他一天的累赘,他也不再觉得自己有必要每隔五分钟就看一眼时间。

他修得相当不错,只有一个弹簧和两个小零件没装回去,可是那表还是不走。“唉——”他叹了口气,“这表永远也走不起来了。斯库特……”

“嗯?”

“你觉得,咱们是不是应该给送我们这些东西的人写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