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 链(第3/5页)
直到凌晨四点钟,她才离开。她丈夫倒好,从半夜起,就躲进一间僻静的小客厅睡上觉了;躲进小客厅里睡觉的还有三位先生,他们的妻子也同样在尽情欢乐。
丈夫怕她上街着凉,带来了她平常穿的一件外套,给她披在肩上。然而,她感到这件外套太寒酸,同她华丽的舞会装束反差太大,就要赶紧逃开,不想让那些身穿皮袄的阔太太们看到。
卢瓦泽尔一把拉住她:
“等一等呀。出去你要着凉。等我去叫一辆马车来。”
可是,她根本不听,飞快地跑下楼梯。他们来到街上,却叫不到马车,便开始寻找,望见远处有马车驶过,就追上去吆喝。
他们气急败坏,又冻得瑟瑟发抖,往塞纳河边走下去,终于在河滨路上找到一辆旧马车。这类马车只是夜晚出来兜生意,就好像自觉破烂不堪,不好意思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巴黎街头。
马车驶入殉道者街,一直到他们的家门口。他们无情无绪,上楼回到自己的家。对她来说,这一切都结束了。而丈夫想的却是,明天十点钟,他必须到部里上班。
妻子对着镜子,脱下裹住肩头的衣服,以便最后一次看看自己的盛装容光。突然她惊叫一声:脖颈上的钻石项链不见啦!
她丈夫衣服刚脱了一半,急忙问道:
“你怎么啦?”
她惊慌失措,转向丈夫:
“我……我……我把弗雷斯杰太太的钻石项链弄丢了!”
丈夫腾地站起来,一下子蒙了头:
“什么!……怎么回事儿!……这不可能啊!”
于是他们寻找,抖搂衣裙的所有皱褶,外衣的皱褶,翻遍所有衣兜,连项链的影儿也没找见。
丈夫问道:
“离开舞会的时候,你能肯定项链还在吗?”
“在呀,走到部里的前厅,我还摸过它呢。”
“可是,如果掉在街上,总有响声,咱们会听见的。一定是掉在车上了。”
“对,有可能。车牌号你记住了吗?”
“没有。你呢?你看车牌号了吗?”
“没有。”
两个人面如土色,彼此干瞪眼瞧着。卢瓦泽尔终于又穿好衣服,说道:
“咱们刚才步行,走了一大段路,我再原路找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
丈夫说罢,就出门去了。而她呢,身上仍然穿着参加舞会的衣裙,连上床睡觉的气力都没有了,只是瘫坐在椅子上,一时万念俱灰,脑子一片空白了。
将近七点钟,丈夫空手而归。
随后,他又去警察局、各家报馆,登载寻物并许诺厚报,还去小马车出租行,总之,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跑去寻找。
妻子终日在家等候消息,面对这种飞来的横祸,她一直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卢瓦泽尔晚上回家,还是一无所获,他面无血色,两颊都深陷下去了。
“现在,”他说道,“只好给你朋友写信了,就说钻石项链的搭扣碰坏了,要拿去修理。这样,咱们好争取时间寻找。”
丈夫一句句口授,她把信写好。
一周寻找下来,他们彻底丧失希望了。
一周工夫,卢瓦泽尔老了五岁,他明确说道:
“这件首饰丢了,只好另买一件顶替了。”
第二天,他们拿上装项链的盒子,按照盒里标明的字号,找到那家珠宝店。老板查了查账簿,回答说:
“这条钻石项链,不是从本店买的,大概只是在本店配了首饰盒。”
于是,他们又一家一家跑珠宝店,凭着记忆寻找一条类似的项链。夫妇二人又伤心;又着急上火,眼看全要病倒了。
在故宫一带的一家珠宝店中,他们终于发现一条钻石项链,还挺像他们丢失的那一条,标价四万法郎,如果诚心买,价钱可以让到三万六千法郎。
他们请求店主给他们保留三天,不要卖给别人,双方还谈妥,假如二月底之前,他们找到丢失的钻石项链,那么店主愿意以三万四千法郎的折价回收这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