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第2/5页)
"我想,你跟诺拉之间的事儿完结了吧,"劳森说。
"我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到她了。"
"她看上去还挺精神的哩。那天她戴了顶非常漂亮的帽子,上面还装饰着很多雪白雪白的鸵鸟羽毛。她日子一定过得很不错。"
菲利普转换了话题,可心里头却放不下诺拉。过了一会儿,他们三人正在谈论别的事情,菲利普却突然脱口问劳森说:
"你碰见她那会儿,有没有她还在生我的气的印象啊?"
"一点儿也没有。她还说了你一百二十个好哩!"
"我想去看看她。"
"她又不会把你吃掉的。"
前一个时期,菲利普常常思念诺拉。米尔德丽德抛弃他时,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起了诺拉,并满怀苦涩的心情对自己说,诺拉决不会像米尔德丽德那样对待他的。他一时情不自禁地想回到诺拉的身边去,而诺拉一定同情他的遭遇的。然而他又自惭形秽,因为诺拉一向待他很好,而他却待她非常刻薄。
劳森和海沃德告辞后,他吸着就寝前的最后一斗烟。这当儿,他自言自语地说:"假使我一直守着她该多好啊!"
菲利普浮想联翩,回想起他和诺拉在文森特广场边那个舒适的小房间里度过的良辰美景,想起了他们俩上美术馆参观和上戏院看戏的情景,回忆起那一个个他们俩在一起促膝谈心的迷人的夜晚。他追忆起诺拉时刻把他的健康挂在心间,凡是有关他的事儿,她都深表关切。她怀着一种诚挚的、忠贞不渝的情意深深地爱着菲利普,这种爱远不止是性爱,而几乎是一种母爱。他知道这种爱是十分可贵的,正是为了这一点,他该诚心诚意地感谢上天诸神的恩泽。他拿定主意去求诺拉开恩。她内心一定非常痛苦,但他觉得她心地高洁、豁达大度,定会宽宥他的,因为她一向与人友善。是否给她写封信呢?不。他要突然闯进她的屋去,一下拜倒在她的脚下--他心里明白,到时候他怯心怯胆的,做不出这个富有戏剧性的动作来的。不过这确是他喜欢考虑的方式--直截了当地告诉她,如果她愿意收留他,那么她尽可以永远信赖他。他已经从他所经历的那令人憎恶的灾难中恢复过来了,他了解她的人品之可贵,向现在她完全可以相信他。他遐思翩跹,思绪一下子转入对未来的憧憬。他想象自己星期天同诺拉一道在河面上泛舟荡漾;他还要带她去格林威治游览。他永远忘不了那次同海沃德一道出去游览观光的欢乐,那伦敦港的美景永远深深地留在他的记忆里。炎夏的下午,他和诺拉将坐在公园里闲聊。他想起诺拉的欢声笑语,宛如一弯溪水旧泪流过卵石时发出的声响,趣味隽永,絮絮叨叨,却又富有个性。想到这里,菲利普不禁哧哧地笑了起来。到那时,他所蒙受的痛苦将像一场恶梦似的从他脑海里隐去。
次日下午用茶点时分,菲利普想这个时候诺拉肯定在家。但是他举手叩门时,一股勇气顿时跑得无影无踪。诺拉会宽恕他吗?他这样死乞白赖地缠着她太可鄙了。一位女用人应声出来开门。他以前每天来访时都没见过这位女用人。菲利普向她打听内斯比特太太是否在家。
"请你去问她能否见见凯里先生?"菲利普说,"我在这里等回话。"
那位女用人噔噔奔上楼去,不一会儿,又噔噔奔了下来。
"先生,请您上楼。二楼前面那个房间。"
"我知道,"菲利普说着,脸上绽出一丝微笑。
菲利普怀着一颗怦怦直跳的心走进屋去。他笃笃敲着房门。
"请进,"那个熟悉的、欢快的声音说道。
这个声音好比是在招呼他走到充满恬静、幸福的新大地里去。他的脚一跨入房间,诺拉便迎上前来。
她同菲利普握了握手,仿佛他们俩前一天才分手似的。这当儿,一个男人倏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