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第2/3页)

"一定得走了,"她嘟哝着说。"我心里害怕。"

他突然产生一种直觉,知道此刻该作何反应才不失分寸。

"我现在不能进屋去,我要留在这儿好好想想,我双颊发烫,需要吹点晚风凉凉。晚安。"

菲利普煞有介事地伸出手,她默然不语地握着。他觉得她在竭力克制,不让自己发出呜咽之声。哦,真带劲!他一个人在黑洞洞的园子里,百无聊赖地呆了一段时间,想想也说得过去了,便走进屋子,发现威尔金森小姐已回房睡觉去了。

打这以后,他俩之间的关系自然已非同一般。第二天和第三天,菲利普俨然是个堕入情网的热恋之人。他发现威尔金森小姐爱上了自己,心里美滋滋的,好不得意:她用英语对他这么说,也用法语对他这么说。她向他倾诉钦慕之情。过去,从未有谁当面说他有一双迷人的眼睛,有一张肉感的嘴。他一向很少在个人仪表上劳神费心,可现在一有机会,就要在镜子面前顾影自怜一番。在同她接吻的时候,菲利普能感受到那股似乎使她心灵震颤的激情,真是奇哉妙也。他经常吻她,因为这要比说些个卿卿我我的情话来得容易。不过,他本能地感到她巴不得自己能在她耳边情语吁吁。即使现在,要向她吐露爱慕之意,仍使自己觉得愚蠢可笑。他情场得意,满希望眼前能有个把听他吹嘘夸耀的人,愿意同此人讨论自己谈情说爱时的细微末节。有时她说的事儿挺玄乎,听得他如堕五里雾中。要是海沃德在这儿就好了,可以向他请教她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自己下一步最好采取什么行动。是速战速决呢,还是听其自然,他拿不定主意。现在只剩下三个星期的时间了。

"一想到假期快要结束,我就受不了,"她说,"我难过得心如刀剐,到时候咱俩说不定就此永别了。"

"你要是果真对我有半点情意,决不会对我这么狠心,"他低声说。

"哦,咱俩一直就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你为什么还不满足?男人全都一个样,得寸进尺,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

在他死乞白赖纠缠之下,她只得说:

"你没看到这不可能嘛!这儿怎么行呢?"

他提出种种方案,可她说什么也不肯沾边试试。

"我可不敢冒这份险,万一被你伯母发觉了,岂不糟透!"

一两天后,他想出了个看来是万无一失的好主意。

"听着,如果星期天晚上你推说头疼,愿意留下看家,那么路易莎伯母就会上教堂去了。

通常星期天晚上,为了好让玛丽·安上教堂,凯里太太总是留下来看家。不过,要是有机会参加晚祷,她是不大肯放过的。

菲利普在德国时已改变了对基督教的看法,不过他觉着没有必要让他的亲戚们知道,也个指望取得他们的谅解,看来还是不声不响地去教堂。做礼拜的好,省得给自己找麻烦。但他只在早晨去一次,把这看成是对社会偏见所作的一种体面让步;他拒绝晚间再上教堂,认为这是他决心维护思想自由的一种恰如其分的表示。

当他提出这个建议时,威尔金森小姐沉吟了半晌,然后摇摇头。

"不,我不干,"她说。

可是到了星期天下午用茶点时,她却大大出乎菲利普的意外。

"我今晚不想去教堂了,"冷不防她竟这么说了。"我头疼得好厉害。"

凯里太太十分关心,一个劲儿劝她服用几滴她自己经常喝的"头痛药水"。威尔金森小姐谢谢她的好意,喝完茶就说要回房去休息了。

"你真的啥也不需要吗?"凯里太太焦虑地问。

"啥也不要,谢谢您。"

"要真是这样,我可要上教堂去了。平时我很少有机会去做晚祷。"

"哦,行,您放心去是了!"

"还有我在家呢,"菲利普说,"威尔金森小姐如果需要点什么,可以差遣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