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一章(第4/6页)

“但是我们上哪儿去找呢?真正具有才能的讽刺作家是屈指可数的,可是这样的人又找不到。裘斯梯是不会接受的,他忙得不可开交。伦巴第倒有一两位好人,但是他们只用米兰方言写作——”

“此外,”格拉西尼说道,“我们可以采用比这更好的方法影响托斯卡纳人。如果我们把公民自由和宗教自由这样的严肃问题当成小事一桩,我敢肯定别人至少会觉得我们缺乏政治策略才干。佛罗伦萨不像伦敦一样是片蛮荒之地,仅仅知道办工厂赚大钱,也不像巴黎一样是个醉生梦死的场所。它是一个具有光荣历史的城市——”

“雅典也一样,”她一脸微笑,插嘴说道,“但是它‘因为臃肿而显得相当笨拙,需要一只牛虻把它叮醒’——”

里卡尔多一拍桌子。“嗨,我们竟然没有想到牛虻!就是他了!”

“他是谁啊?”

“牛虻——费利斯·里瓦雷兹。你不记得他了吗?就是穆拉托里队伍中的那一个人,三年前从亚平宁山区下来。”

“噢,你是认识那帮人的,对吗?我记得他们去巴黎的时候,你是和他们一道走的。”

“是的。我去了里窝那,是送里瓦雷兹去马赛。他不愿留在托斯卡纳,他说起义失败以后,除了放声大笑没有别的事情可做,所以他最好还是去巴黎。他无疑赞同格拉西尼的意见,认为在托斯卡纳这个地方是笑不出来的。可我几乎可以肯定,如果我们出面请他,他会回来的,因为现在又有机会为意大利做点什么了。”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里瓦雷兹。我想他是巴西人吧。反正我知道他在那里住过。在我见过的人当中,他算是一个非常机智的人。天晓得我们在里窝那的那个星期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看着可怜的兰姆勃鲁契尼就够让人伤心了。但是每当里瓦雷兹在屋里时,没有人能够忍住不笑。他张口就是笑话,就像是一团经久不熄的火。他脸上还有一处难看的刀伤。我记得是我替他缝合了伤口。他是个奇怪的人,但是我相信就是因为有了他,有他胡说八道,有些可怜的小伙子才没有完全垮下来。”

“就是那个署名‘牛虻’,并在法语报纸上撰写政论性讽刺短文的人吗?”

“是的。他写的大多是短小精悍、内容滑稽的小品文。亚平宁山区的私贩子叫他‘牛虻’,因为他那张嘴太厉害了。随后他就把这个绰号当作他的笔名。”

“我对这位先生有点了解。”格拉西尼插嘴说道。他说起话来一字一板的,神情煞是庄重。“我不能说我所听到的都是赞扬他的话。他无疑具有某种哗众取宠的小聪明,尽管我认为他的能力是被过分夸大了。可能他并不缺乏身体力行的勇气,但是他在巴黎和维也纳的声誉,我相信,远非是白璧无瑕的。他像是一个经历过——呃——许多奇遇的人,而且身世不明。据说杜普雷兹探险队本着慈善之心,在南美洲热带某个地方收留了他,当时他就像是一个野人,简直没个人样。至于他是怎么沦落到了那种地步,我相信他从没作过圆满的解释。说到亚平宁山区的起义,参与那次不幸失败的起义什么人都有,我想这一点也不是什么秘密。我们知道在波洛尼亚被处死的人是地道的罪犯。那些逃脱的人当中,大多数人的品格根本就不值得一提。毫无疑问,参加起义的人当中有些是具备高尚品格的人——”

“他们当中有些人还是在座几位的好友呢!”里卡尔多打断了他的话,声音里带着怒意。“置身事外,横挑鼻子竖挑眼倒是挺好的,格拉西尼。但是这些‘地道的罪犯’是为了他们的信仰而死的,他们所做的事情比你我所做的事情要多。”

“下一次要是有人给你讲起巴黎这种平庸的风言***,”加利补充说道,“你可以告诉他们,就我所知,他们有关杜普雷兹探险队的说法全是错的。我认识杜普雷兹的助手马尔泰尔本人,我从他那里听到了事情的经过。他们的确发现里瓦雷兹流落到了那里。他在争取阿根廷共和国独立的战斗中被俘,并且逃了出去。他扮作各种各样的人,在那个国家四处流浪,试图回到布宜诺斯艾利斯。但是说什么本着慈善之心收留了他,这种道听途说纯粹是杜撰。他们的翻译生了病,只得被送了回去。那些法国人全都不会说当地的语言,所以请他担任翻译。他和他们一起待了三年,考查了亚马逊河的支流。马尔泰尔告诉我,他相信他们如果没有里瓦雷兹,他们就不可能完成那次探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