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匹马(第2/9页)
“行喽!刘起,这几年政策好了,你马是龙马,车是宝车,你这会儿算是可了心喽。”
“有什么可心的?”刘起悲凉地长叹一声说,“我老婆不懂我的心,三天两头跟我闹饥荒,我揍了她一顿,她寻死觅活地要跟我离婚,我不答应,她拾掇拾掇,一颠腚跑回娘家,不回来了。自古以来的老规矩,‘老婆是汉子的马,愿意骑就骑,愿意打就打’,他妈的她骑也不让骑,打也不让打。”
“刘起,你那规矩早过时了,现如今反过来了,她要骑你呐。”黄四逗笑地说。
“刘起哥,你也真是,那么嫩的娘们怎么舍得打?大嫂子那天在屋里擦背,我趴着后窗一溜,吸得我眼珠儿都不会转了。天爷,白生生的,粉团一样……要是我,天天跪着给她啃脚后跟也行。”镇里有名的闲汉金哥挤眉弄眼地说着。
刘起眼里像要沁出血来。他一步蹿到金哥面前,铁钳一般的手指卡住他细细的后脖颈,老鹰抓小鸡般地提拎起来,一下子摔出几步远。金哥打了一个滚爬起来,揉着脖颈骂:“刘起,你姥姥的,吃柿子专拣软的捏。你老婆在娘家偷汉子哩,青天大白日和镇东头当兵的钻玉米地……你当了乌龟王八绿帽子,还在这儿充好汉。”
刘起抄起大鞭子冲上前去,金哥像兔子一样拐弯抹角地跑了。看看刘起不真追,他又停住脚,龇着牙说:“刘起大哥,兄弟不骗你,自打嫂子跑回娘家,兄弟就瞅着她哩,你要离婚就快点,别占着茅坑不屙屎。告你说吧,结过婚的娘们,就像闹栏的马,一拍屁股就翘尾巴呢。”
“金哥!”一个花白胡子呵斥着,“你也扔了三十数四十啦,嘴巴子脏得像个马圈,快回家去洗洗那张臭嘴,别在这儿给你爹丢人。”
花白胡子骂退金哥,走到刘起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劝道:“年小的,去给你媳妇认个错,领回家好好过日子吧,马再灵性也是马哟。”
“刘起,弟妹来镇上也快一年了,一开春你老丈母娘和小姨子就到黑龙江看闺女去了,听说老太太在那儿病了,回不来了,两个人的地扔给弟妹种着,一个女人家,带着俩孩子,天天闲言碎语的,顶着屎盆子过日子,要真是寡妇也罢了,可你们……林子大了,什么鸟也有啊,兄弟!”黄四同情地说。
刘起像霜打了的瓜秧,无精打采地垂下头,嘴里唠叨着:“这个臭婆娘,还是欠揍,我一顿鞭子抽得你满地摸草,抽得你跪着叫爹,你才知道我刘起是老虎下山不吃素的。”
“行了,后生,别在这儿嘴硬了。汉子给老婆下跪,现如今不算丑事,大时兴咧。我那儿子天天给他媳妇梳头扎辫子哩。”
众人一齐大笑起来。黄四说:“车马放在这儿,我替你照应着,你媳妇兴许早就听到你这破锣嗓子了,这会儿没准正把着门缝望你哩。”黄四对着镇子中央临街小院努了努嘴。
刘起抓挠了几下脖子,干笑了几声,脸上一道白一道红的,蹑蹑蹭蹭地往老丈人家挪步。
他轻轻地敲那两扇紧闭着的小门。小院里鸦雀无声。他又敲门,屏息细听,院里传来女孩的咿呀声。“柱子他娘,开门。”他拿捏着半条嗓子叫了一声,声间沉闷得像老牛在吼。院里没人理他。他把油汗泥污的脸贴在门缝上往里瞅,看见自己的女人正坐在马缨树下,背对着他,给孩子喂奶,孩子的两条小腿乱蹬乱挠。“你开门不开?不开我跳墙了!”他怒吼起来。他真的把着墙头,耸身一跳,蹿进小院里,墙上的泥土簌簌地落下来。
女人“哇”一声哭了,骂:“你这个野狗,你还没折磨够我是不?你看着俺娘们活着心里就不舒坦是不?你打上门来了,你……”怀里的女孩感到xx头里流出来的奶汤变少了,变味了,怒冲冲地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