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姬 皇宫的护城河(第4/7页)
国会议事堂早已笼罩在晚霞之中,顶上的红灯忽明忽暗。
右边的空军司令部和总司令部的屋顶上,红灯也是或明或暗。
透过护城河土堤上的松树,可以看见总司令部窗前闪闪烁烁的亮光。在昏暗的松树下,几对情侣幽会的姿影还隐约可见。
波子停住了脚步,踌躇不前。凄怆的幽会的剪影,也跳入了竹原的眼帘。
“太寂寞了,绕到对面的马路去吧。”波子说。
两人又折了回来。
看到幽会的人影,他们两人都察觉到自己也是以幽会的形式漫步街头的。
尽管是竹原送波子到东京站的途中车子发生了故障,他们才步行的,但这次是波子主动打电话邀竹原到日比谷公会堂听音乐会,两人无疑从一开始就是幽会。
然而,两人都已是四十开外了。
谈往事,自然谈到爱情。就是谈波子的境遇,听起来也是一种爱的倾诉。多少岁月在他们之间流逝了。这些岁月把他们联在一起,又把他们分隔开来。
“你说不知如何是好,不知如何什么?”波子问了一句,又把话题拉回来。
“对,那时候……我年轻,不知如何判断你的心理。你把矢木撇在一边,一直坐在我的身旁,这是相当大胆的行为。波子,你怎么会这么坚决?回想起来,从前你有时候也热情奔放得令人吃惊。我觉得或许这就是那种表现。肯定是吧。”
“刚才,你自己说过‘发作’,假使那时候和刚才都是感情的发作,可就大不相同了。那时候你无视自己的丈夫在场,今天你丈夫理应还在京都,你却如此惧怕。”竹原说,“那时候,如果两个人悄悄地从公会堂逃出来,可能就好了。当时我还没结婚呢。”
“可是,我已经有了孩子。”
“更重要的,或许是我也犯了个错误,只想到波子的幸福。那时候我年轻,我相信女人一旦结了婚,她的幸福就只能在婚姻生活中寻求……”
“现在也是如此嘛。”
“话虽那么说,但也不尽然。”竹原轻声而有力地说,“那时候你能离开矢木,坐到我身边,也是因为你的婚姻幸福而平和,才可能这样做。你对矢木放心、信任矢木,才容许这种感情自由驰骋,不是吗?我也是那样认为。只不过是你看见我,忽然变得亲切罢了。坐到我身边来,你并不感到对不起矢木。而你一直一动不动地坐在我身边,这是不正常的。你什么也没说。我不能看你的脸,连目光也不敢斜视,当时我不知如何是好。”
波子默不作声。
“矢木的外表也使我不知如何是好。像他那样一位敦厚的美男子,见过他的人,谁都想象不到他的妻子会有什么不幸。假使是不幸,人们定会认为是妻子不好。现在也是这样吧。记得前年还是大前年,我承租你家厢房那阵子,有一回你没钱交电费,我便将自己的工资袋递给你,你扑簌簌地掉下眼泪来。你说工资袋还没启封,又说你婚后一次也不曾见过丈夫的工资……我大吃一惊。就是那时,我首先想到的也是你过去的做法不对。可见矢木表面看来是多么高尚。何况从前你们两人一从哪儿经过,人们都要回头张望。尽管认为你们结婚的出发点是错误的,我问你‘幸福吗’,也是因为我怀疑自己的眼睛。波子,你没有作答,我觉得是理所当然。”
“竹原,你不是也没有回答吗?”
“我?”
“嗯,刚才我问过你嘛。”
“我们是平凡的。”
“还有平凡的婚姻吗?你骗人。每个婚姻都是非凡的。”
“我不像矢木,我不是非凡的人……”竹原像要转换谈话的方向。
“不对。就以我的校友来说,大致都是这样,并不是哪个人非凡,结婚也就非凡。平凡的人,只要两人结合,结婚就变成非凡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