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第3/4页)
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窗前,目光就落在她身上,他是静默的了,又或者压抑了许多的情绪有些哀伤,霍时英不由自主的与他对视,但最终还是若无其事把头扭了开去。
晚饭就在堂屋里的小饭桌上吃的,平时那桌子只有霍时英和怀安两人吃饭用,狭小而逼仄,坐在矮凳上衣服下摆都要拖到地上去。
皇上没召人来伺候,也不要霍时英在一旁伺候,他自己在小板凳上坐下,指指对面什么也不用说霍时英也知道是让她坐。
桌上的饭菜大师傅虽然拼尽全力了,但依然是简陋的,皇上端起饭碗就下筷子,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霍时英坐在对面看着他的手都比那瓷碗还要白,衣服下摆真的掉在地上沾了一层灰,心里生出一些罪恶感来。
吃了饭,喝了茶,霍时英看着时辰禀明了皇上出去巡营,全部营房去敲打了一圈,回来已经是月上中天。
远山寂静,偶有几声虫鸣,唯有她的屋里亮着一盏油灯,霍时英在房门前站了一会,窗上有投下的人影,他依然在灯下安坐,她心里隐隐有些难过,为了她取舍的那最辉煌的心动,那漫天暮雪下惊心动魄的一遇,她从没有忘记,此番圣驾因何而来,他没有说,她也没有问,可是他们自己却都心里清楚,霍时英不能捅破那层窗户纸,而皇帝也不捅破,他也许在等着水到渠成的那一天。
带着一身寒气霍时英推门而入,屋里潮湿惯了,被几个火盆烤着还是凉意袭人,皇上枯坐良久迎着她进来的目光依然平静。
霍时英拉过一个矮凳在皇帝脚边的火盆坐下伸手烤火。
“冷吗?”皇上问她。
霍时英抬头看他一眼,点点头:“冷的。”皇上把火盆往她脚下踢了踢。
霍时英往盆里加了几块木炭问:“皇上晚上打算歇在何处?我去安排一下。”
“你有地方给我歇吗?”皇帝盯着她的后脑勺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问她。
霍时英扒拉着盆里的星火,埋着头回:“营里简陋,皇上要是不嫌弃就歇在我房里吧。”
“我歇你房里,那你歇在哪?”
霍时英闷着头说:“我……我到哪里都能凑合一晚上的。”
“那我今夜不打算歇息了,就和你秉烛夜谈一夜可好?”皇帝的语调骤降,口气瞬间变的冰冷。
霍时英始终不抬头,半天才讷讷的道:“这……传扬出去始终名声不大好。”
皇帝嗤笑:“你还有名声吗?”
霍时英顿在那里,想想经过周展那一事,顾二郎上应天府,大理寺一折腾,她霍时英在外面也确实是没什么好名声了,她回不上话,干脆也就不说了,沉默的坐在那里。
后来皇帝终于正经的说话,他一开口语气中暴露出一丝疲惫,他说:“霍时英,你能不能安安生生的待着,少折腾一些事出来?”
霍时英张张嘴,觉得无从辩解起,只好垂头道:“是。”
皇帝看着她的头顶长叹一声靠近椅子里,他幽幽的道:“我知道你的打算,但我是不能放你走的,你可明白?”
盆里的炭火蹦出一个火星,烧到霍时英的袍角,她伸手拂去,没有说话。
更深夜重之时,火盆里剩下一片灰烬,霍时英抬头看去,皇帝一手撑着额头靠在扶手上已经闭目睡去,她起身去厨房重新升了火回来,把火盆放在皇上脚边,又转身出去,片刻之后她拿着自己的一件大麾又回来,她站在边上看了他了一会,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把大麾盖在他身上,转身出去,守在了门口。
她一走门内的人就睁开了眼睛,目光清明毫无睡意,他一动不动的看着门外的那到暗影,目中流光浮动,欲喜又悲,最后垂下眼睑把一切都掩盖在了那道阴影下。
翌日清晨,皇帝从屋里出来,霍时英在外面站了一晚上,吹了一夜的山风浑身冻得僵硬,皇上走出来与她并肩站在一处,看都没看她一眼,目视着远处的山峦,良久后冷淡的道:“去传他们起驾回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