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第2/5页)
直到华灯初上,集市收摊,行人晚归远处著名的梨园里传来依依呀呀戏子的唱腔,霍时英这才站起身,扫落一身的瓜子花生壳,跟小六招呼了一声:“走吧,回家去。”
天边暮色四合,灰蒙蒙的光景里,踩着鸡犬相闻的市井之声,一步步的走回王府,这一路霍时英走的格外的慢,步步迟缓,甚至连跟在后面的小六看来那步履中带着几分留恋的意思,背影如能说话般的表达着一种深沉,小六一点都看不懂也闹不明白他的主子在想什么了,其实也不会有人知道,霍时英这半生最享受的就是这一下午,她毕生追求的也就是这鸡犬相闻的最真实最质朴的生活。没有人懂她,她也从不曾对谁表露过。
走回王府已是天黑尽透之时,王府门前三间兽头大门全部洞开,内外灯火通明,里外三十二盏巨大的宫绢纱灯,把裕王府大门内外笼罩在一片红光之中,霍时嘉周通立于阶前,身后仆役若干,个个翘首以盼。
霍时英悄莫声息的走到门口,众人望见她都是一愣,唯有霍时嘉沉着脸吼道:“去哪里了?找了你一下午,还不快过来站好!”
霍时英摸摸鼻子走到台阶上和霍时嘉站到一处,初夏里的夜风带着凉爽,最是舒服的温度,霍时嘉却还是披着一件披风,有风吹来不时的就咳嗽几声,霍时英扭头看着他,霍时嘉也正好转头看过来,忽然皱着眉头就在她身上一顿乱拍,把藏在她衣襟腰带里的碎屑都扫了个干净。
霍时英问他:“有信了吗?什么时候能到?”
“刚才亲卫来报,已经出了宫门了,约有半刻钟就能到了。”
“晚上宫里不设宴了?”
霍时嘉抬头瞟了她一眼:“明日戌时宫里设大宴,连后宫都要设宴,内命妇也要参加,你也有份,就是不知道你要去哪一头。”霍时嘉带着点玩笑的意思调侃霍时英。
霍时英皱皱眉,没接话反而问道:“有什么消息传回来吗?”
霍时嘉转过身,两人并肩对着府门前的夹道,他理了理袖口,才道:“父亲,在午门就把帅印交上去了。”
霍时英点头:“原是应该的,大元帅本就是战时临危受命的一个封号,打完仗了是要交回去的,不然反倒落了个居兵自重的嫌疑。”
霍时嘉扭头瞟了她一眼又道:“他把凉州兵马总督也一并辞了。”
“哦?”霍时英眉梢一挑微惊,也扭头看向霍时嘉:“他怎么说的?”
霍时嘉把两手拢到袖筒里,慢悠悠的道:“他说久居边关落下了寒腿之症。”
霍时英哂笑,霍时嘉撇她一眼:“他受伤了。”
霍时英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怀疑的看向霍时嘉。
“不是装的,是真的,一箭贯胸,下马参拜都是被人架着的。”霍时嘉停了一下又道:“两月之前,他亲自带兵出关打了一仗,屠尽河套草原上的十多个部落,逼得羌族整个王庭迁移至漠河以北。消息是半月之前才传回军部的,你最近天天不在家,我也没告诉你,应该就是那时候受的伤。”
霍时英愣了片刻,咂咂嘴道:“他这回算是如愿了,被他这么一打,西北至少五十年没有战事了,在他这一辈和我这一辈朝廷都不会动兵了。”
兄妹两静默了一会,霍时英忽然想起来又问:“诶,羌人没派人来和谈?”
“来了,人家本来在颍昌府一败,新王刚一继位就派信使来议和的,但他把来使杀了,然后就带人杀出关去了,就因为这事他已经被人参了。”
霍时英缓缓道:“是要打的,把他们彻底打趴下了条件才好由我们开,这次来使跟着来了吗?”
“没有,是跟在后面来的,说是还有半个月进京。”
“知道是谁参的他吗?”
“御史台的童之周,原先在扬州做过道台,韩林轩在扬州做了十年太守,两人共事过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