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屋老人(第7/21页)
年轻人被推了出来,还没有来得及回身反抗,门就从里面拴住了。他失望极了,背靠门迎着阳光看太阳。太阳的光线很强烈,但是他并不躲开刺眼的阳光,直直地望着天上的火轮。
同时,他听着屋里两个人的对话。
爷爷和选婆虽然赶出了他,但是防他的心并没有放下。他们在屋里说话的声音很小,门外的年轻人只听见戚戚的说话声,却不知道话里的内容,一无所获。
门外的年轻人看太阳看到眼睛里幻化出了五种色彩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他差点儿跌进屋里。
待他站稳了脚回过身来,他只看见马师傅拍了拍选婆的肩膀,似乎嘱咐了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而选婆却努努嘴,似乎有些不情愿。不过,选婆还是点了点头。选婆的头仿佛有一千斤重,头点下去就抬不起来了。
他看着选婆一直低着头跨出门,走进太阳光里。地上的影子有些落寞。
“现在,你可以去将军坡那里帮我忙了。”爷爷望着选婆的影子,嘴又在吩咐这个年轻人了。
“你是说我?”这个年轻人搞不懂马师傅什么时候说的是他,什么时候不是。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那个后脑勺很突出,是爷爷常说的聪明人的长相。
爷爷说,我出生的时候脑袋的后脑勺也很突出,像勺大粪的“吊子”。那时的农村厕所没有下水道,就一个大坑。大坑上架两块木板,人的脚可以踩在上面,然后解决一时之急。当大坑里的粪满了,便要用“吊子”勺粪,将大粪做肥料倒进田地里施肥。
爷爷说我的脑袋就像那个臭不可闻的东西。
我不知道爷爷看到那个年轻人的后脑勺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还在学校守着月季花的外孙。不过,我相信那个年轻人不希望爷爷看着他的时候想起他的外孙。至少,如果是我,我是不喜欢别人看着我的时候想到他的亲人。比如,红毛鬼。
山爹还没有变成红毛鬼之前,看着我的时候总是有一种异样的眼神。我知道,他是把我看成了他的同年儿子。那种可怜而爱怜的眼神,我至今还不能忘怀,虽然它使我很难受。
我不知道,红毛鬼在受瑰道士控制的时候,是否脑袋里还有残留的破碎的记忆,关于他的儿子,关于跟他儿子同年的我。
那个年轻人在将军坡看到了许许多多的红毛鬼。一个一个,姿势各异。
他还看到了以前在这里没有见过的庙。庙的前面有一座特别大的钟。那个钟悬在一根细细的编织毛线上。
这个钟少说也有四五百斤重吧?这个受了爷爷嘱托的年轻人想道。
可是这样一个寺钟居然悬在一根细细的毛线上!
钟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待寺庙里的和尚来敲响它。
可是。
他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了,从来没有听到过寺庙的钟声。他小时候在这个将军坡放过牛,从来没有见过这里有一座虽小却精致的寺庙。
这个寺庙和这个钟,仿佛雨后的春笋,一夜之间破土而出,屹立在他的面前!
还有,这么多的红毛鬼来自哪里?刚看到那些做姿做态的红毛鬼时,他差点儿吓得转头就跑。可是,这些红毛鬼用怒视的眼睛看着他,却不靠近前来。
这里,不是他熟悉的将军坡。
20.
年轻人回来了,带着一脸的惊讶。他有很多的疑惑,这些问题堵在心里,不吐不快。
“马师傅,将军坡那里……”
爷爷做了个制止的手势,年轻人便不再说话了。爷爷慈祥地看了看年轻人,或许由于那个“吊子”脑袋,爷爷把他当成了我,像平时吩咐我一样吩咐那个年轻人:“我还有件事需要你帮忙。我自己暂时不宜出面。”
“什么事?只要是您吩咐的,我又能够办到的,我马上就去办。”年轻人被将军坡的一幕震撼了,此刻满怀钦佩地看着爷爷的眼睛,似乎爷爷的话不是从嘴里说出来,而是从眼睛里说出来的。由于怀病在身,爷爷的眼眶有些内陷,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刚毅。只有在捉鬼到最艰难的时候,爷爷的眼睛才会发出这样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