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坟中的笔记本(第3/7页)
他就此去了加利福尼亚,留下她孤零零地打发着漫长的时光,这时光缺乏爱情的雨露滋润。但她显得一点也不脆弱,随时满怀希望,忠贞不移,一刻也不会忘记自己的期待。
与未婚夫忍痛惜别后,她找到了一份工作,发挥自己的理财天赋,为乔·西曼先生赢取大量钱财。乔·西曼,一个纽约的赌徒,非常赏识她的理财天赋,但很不乐意看到她将自己的钱财轻易馈赠他人。终于有一天,他怒不可遏,竟然用刀向她脸上砍去,至使她脸上留下一道明显的刀疤,乔·西曼因此被关进了监狱,在洗衣房里服苦役。玛特修斯小姐也得到了一个绰号,叫做“脸上带疤的玛丽”。为了这事,她给杰弗逊·多曼写了一封十分伤感的绝交信,并特意在信中夹进了一张近照,用来证明她不再拥有梦想做他妻子的权利,信中详细地叙述了她从马上摔下来的经过。多曼骑马去红狗镇取回这封信,在回宿营地的一路上,他狠命地用踢马刺驱马疾驰,好像这样就能代替他为玛丽赎罪似的。这封信显然没有达到它应有的目的。从前,多曼的承诺里充满爱情和责任心,而这以后,承诺中更增添了对玛丽的一份敬重。信中的照片,显示出从前秀美的脸庞,现在因为刀疤而变得有些难看,却恰好又成为了爱情的寄托,在多曼的眼中,玛丽只会变得比以前更加漂亮。很公平地说,玛特修斯小姐对多曼的款款深情一点也不感到吃惊,从她以前的来信中就可以证实多曼具有的这种天性,在告诉了多曼这件事后,她就很少给多曼写信了,再后来,就音讯全无了。
但多曼先生还有另外一个朋友偶尔通通信,他就是布尼·布里先生,他原本在红狗镇,后来到了摇弦琴镇谋生。这个布里先生,尽管在淘金者中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但他却不是一个淘金者,他的采矿知识相当丰富,对专业术语能运用自如,他对摇弦琴镇的伟大贡献主要体现在极大地丰富了这些冷僻用语的词汇量,并使文雅的专业术语通俗化,好用好记,朗朗上口,这些烙上了“粗俗印记”的行话,闪烁着它的发明者深奥学识的熠熠光辉。他款待着一群群从旧金山或东部其他地方涌来的勇气可嘉的淘金者,和他的同伴们一样,他或许从中不会感悟到,继续从事这相当阴暗的工业,同清扫各种肮脏的舞厅和刷洗便盆没什么两样。
布尼先生显然生平只有两大嗜好——是对多曼异常喜爱。多曼曾经多次为他解救危难,另一个是嗜好威士忌,但威士忌此地很难弄到手。他是第一批涌入摇弦琴镇的淘金者,那时,镇上还冷冷清清的,逐渐地,他成了一个掘墓人。掘墓人并非是种行业,但布尼先生以忙乱的方式完成了他的职业转变,颤颤抖抖的双手握紧了掘墓的铁镐。这事要追溯到那段时间,当时布尼先生因为长期的放荡生活大病了一场,刚刚身体有点复原,不巧在赌桌上又与人发生了一点误会,伤得不轻。某一天,在红狗镇,多曼先生收到了一封信,信封上只有简单的邮戳“加州摇弦琴镇”,其时多曼正忙于另一件事情,无暇拆开,只是随手将信塞进了小屋的墙缝里。两年之后,这封信偶然露了出来,他这才拆开细读。信中写道:
摇弦琴镇六月六日
朋友杰弗:“我已经在墓地将她狠狠打了一顿。她又瞎又脏。我摊得一份——这是我的一份,妈妈那儿有我的短诗,你要将喇叭吹得嘟嘟响。”
你的朋友,布尼
另附——我用土掩埋了她,名字叫斯嘉丽。
多曼还懂得一些宿营地流行的黑话,对布尼先生的私人通讯方式也十分熟悉,所以他不费很多脑筋,就读懂了这封布尼捎来的有点可笑的信笺,内容大致是:布尼履行了他掘墓人的职责,发现了一块原封未动的石英岩,里面显然饱含丰富的金子,看在深厚的朋友交情上,他心甘情愿地将多曼当成合伙人,并以绅士的涵养,谨慎地保守着这个秘密。从附言中可以明显推断,为了藏住这批金子,他在金子上面埋了一具女尸,取名叫斯嘉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