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重围 14 开拔(第2/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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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近拂晓,西蒙下令拔营,出发前往新霍巴特。战士们被派到树林里,去寻回藏在那里的马匹,牵到采石场来装载辎重。两个卫兵留下来看守采石场,但帐篷和物资仍需要随大部队转移。白色黏土粘得到处都是,帐篷和马匹都不能幸免。有两次我想要帮忙装货,但每次我一靠近,卫兵们就转身牵着马一言不发走开了。
我们在中午前骑马出发,一直行进到晚上。派珀和我在前面,紧挨着西蒙,后面是莎莉扶着赞德坐在她身前,佐伊和两名侦察兵骑在一旁。长期以来,我从一开始和吉普艰难同行,到后来跟佐伊和派珀三人长途跋涉,这次能骑在马背上,有侦察兵在前面领路和放哨,还有人帮忙扎营做饭,真是一种奢侈。我们分成小组各自行动,主要在夜间赶路,偶尔在约定集合点扎营时会跟其他小组会合。不过,无论何时我们跟其他人会师,我都会发现他们在紧盯着我。我能认出那种目光,所有欧米茄人对此都很熟悉。那和阿尔法人看我们时的目光一般无二,混合了恐惧和厌恶。战士们对派珀和佐伊也含有敌意。某次,我们在一堆石头中间扎营时,我听到有个男人在看见派珀时毫不留情地嘲笑他。
“瞅瞅,他带着阿尔法和先知又过来了。”男人说道。
一个女人加入进来:“他对她们比对自己人感兴趣。”
佐伊飞快地转过身,却被派珀抓住胳膊,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你要忍受这些羞辱吗?”佐伊问。
“跟我们自己的战士开战,对解放新霍巴特并没有帮助,”派珀说,“而且,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赞德开始喃喃低语,重复着他听到的词语,就像这些词是从他身上弹开去似的。“很长的路,”他一遍遍说着,“很长很长的路。”他的双手起起落落,当他感觉到别人的愤怒时就经常会如此举动。我忍不住转身走开。莎莉用手捧住赞德的脸,低下头用前额抵在他头上,轻声细语抚慰他脱离焦虑的深渊。
当莎莉让赞德冷静下来后,她回头看着派珀低声说道:“你要找个场合解决这些战士对你的怒意。他们必须为你而战,而不是与你作对。”
他面向莎莉粲然一笑。“我会选一个适当的时机。”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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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自由岛遭到攻击后,抵抗组织一直承受巨大的压力,但在西蒙的领导下,仍然牢不可破,组织严密。
经过两晚的跋涉,我们穿过麦卡锡通道,这是中部平原与山区交界处的一条狭窄山谷。夜空十分晴朗,我们在通道顶端向下望去,能看到南方的大海。我们跳下马来,让它们在泉眼旁饮水。我从众人之间走开来,盯着下方的海岸线。派珀跟在我身后。
“人们常说,大爆炸之后一切都被破坏了,”他说,“确实,我们都知道很多东西已完全毁灭。”
毁灭的形式多种多样。山川被削平,变成一堆堆的矿渣和碎石。大爆炸之前的城市村镇,成为尸骨遍地的废墟。或者他曾见过的破碎的尸体,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但是,你看看这景致。”他挥手指着我们下方,山谷间的岩石被山峰替代,更远的地方,大海拥抱着海岸线,就像一个沉睡的爱人。
他转身面对着我,目光一如既往,直接而不加掩饰。“有时我们很容易忘记,留下来的也并非都丑陋不堪。”
我很难与他争辩,至少在大海面前不行,它对我们毫不在意。在派珀面前也不行,他的双眼清澈有神,在黝黑面孔上发出浅绿色的光芒。他的颧骨棱角分明,下巴明晰突出。这个世界一直在告诉我,我们都是支离破碎的。但当我盯着派珀时,却看不到一丝破碎的痕迹。
他用手抚上我的脸。我能感觉到他手指上的老茧,那是设捕兔陷阱和长期与刀锋打交道结成的。他的手掌皮肤要柔和得多,我将脸贴上去时微微后缩,像吉普的脸颊一样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