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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托硬了硬心肠。我不能有怜悯心。她死就死。不管谁死,都是必然的结果,没什么。
随后他又想到,连赫娃·诺里也难免一死。问题是,任谁也不该死啊。
他发现赛欧娜开始享受骑在背上的感觉了。他觉察她的重心微微后移到腿部,并抬起了头。
他朝外一拐,沿一条蜿蜒的峡谷前行,与赛欧娜同享旧日的欢快。雷托稍稍瞥了一眼前方地平线上的残余山体,仿佛一粒静待萌发的昔日之种,提醒人们沙漠里还存留着一股自我维持、自我生长的力量。他暂时忘却了沙厉尔是这座星球上仅存的一小片沙漠,在充满危机的环境中勉强维生。
然而,这只是旧时代的幻觉。他在行进中意识到了这一点。白日梦,毫无疑问,他心想,只要他的强制性稳定还在继续,这个白日梦仍会不断消逝。就连这条颇有气势的峡谷也比以往那些要小。更没有一座沙丘能与过去的相提并论。
这一整片由人工维护的沙漠猛地给他带来一种荒谬感。他在两座沙丘间的砾石地上大幅减速,几乎停了下来,同时回忆着维持整个系统运行都用上了哪些人力物力。他想到星球旋转会形成巨大的气流,促成大团冷热空气的交换——所有气候现象都由装有伊克斯设备和聚热碟的微型卫星监控。假如高高在上的监测系统真能看见东西,那么它们会在某种程度上把沙厉尔当作环绕着实体墙和冷空气墙的“沙漠保护区”。这样一来沙漠边缘容易结冰,因而还需要进一步实施气候调节。
这个工程不简单,雷托不计较这类偶尔的失误。
他继续游过一道道沙丘,暂时忘记了这片沙漠其实是微妙平衡的结果,也不再去想中央沙地外围的砾石荒原,而是尽情遨游于这波浪凝结的“固态海洋”。他转身向南,沿残余山体前进。
他知道大多数人对他痴迷于沙漠心存怨念。他们感到不安,也不愿面对此事。但赛欧娜就躲不开了。不论她望向哪里,沙漠都在强调自身的存在。她默默地骑在他背上,他知道她的视野很充实。老而又老的记忆已开始翻腾。
不到三小时,他来到了一个鲸背沙丘区,其中有些沙丘与盛行风错开一个角度,长度超过一百五十公里。再过去有一条夹在沙丘之间的岩质廊道,通往一个约四百米高的星状沙丘区。最后,他们来到中央沙海里一个辫状沙丘区,这儿的高气压和带着静电的空气让他精神为之一振。他知道这种奇效也会发生在赛欧娜身上。
“这儿是远征之歌的发源地。”他说,“《口述史》里有完整收录。”
她没有搭话,但他知道她听到了。
雷托放慢速度,跟赛欧娜聊起弗雷曼人的历史。他感觉到这激起了她的兴趣。她甚至偶尔还会提个问题,不过他也觉察出她的恐惧正在积聚。现在连小帝堡的底部也看不见了。她在这里找不到一件人造物。她还会想,他聊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其实是为某些可怕的事打前站。
“男女平等的思想起源于这里。”他说。
“你的鱼言士否认男女平等。”她说。
雷托觉得,相比根据触觉,根据她充满质疑的话音更容易判断她蜷在后背的哪个位置。雷托停在两座辫状沙丘的交汇处,让热烘烘的氧气排放消停一会儿。
“今非昔比了。”他说,“男人和女人的确有不同的进化需求。但就弗雷曼人而言,他们形成了一种相互依靠的关系。当生存问题迫在眉睫时,自然就会培养出男女平等的思想。”
“你干吗带我来这儿?”她问。
“看看我们身后。”他说。
他感觉到她在转身。接着她说:“叫我看什么?”
“我们有没有留下痕迹?你能看出我们是从哪儿来的吗?”
“现在有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