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第4/6页)
“你们这些人是从哪儿来的?”布利斯问,“肯定不是从美国来的。我没说错吧?”
“你说对了。我们来自北美联盟。”乔回答。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二十五美分硬币,递给布利斯。硬币正面刻有朗西特的头像。“别客气!”
布利斯瞄了一眼硬币,身体兀自颤抖,喘不过气来。“这枚硬币上的侧脸像——这人已经过世!朗西特先生!”他又看了一眼,脸色变得煞白,“铸造年份:1990年。”
“别一次花完。”乔说。
等老爷车赶到纯真牧羊人殡仪馆,吊唁仪式已经结束。一群人站在两层框架楼房的白木宽台阶上,乔认得他们。可找到大家了:伊迪·多恩、蒂皮·杰克逊、乔恩·伊尔德、弗朗西斯卡·斯潘尼什、蒂托·阿波斯托斯、唐·丹尼、萨米·蒙多、弗雷德·泽夫斯基和帕特。我的妻子,乔心想。我又被她的美貌俘虏。她有一头惹眼的黑发,目若秋水,肌肤可人,全身都散发出诱人魅力。
“不,”他跨出车门时大声说道,“她不是我妻子。她把这层关系一笔勾销了。”但他记得,她还保存着那枚戒指。那枚匠心独具的镶玉银质婚戒,我俩经过精挑细选……这是仅存的纪念物。再次见到她,着实让他吃惊。就在那一瞬间,仿佛重披可怕的婚姻寿衣。但是这段婚姻已经寿终正寝。事实上,它根本就没有存在过——除了这枚戒指。只要她存心,戒指也可以随时销毁。
“你好,乔·奇普。”她跟他打招呼,冰冷的声音近乎揶揄。她紧紧地盯着他,打量着他。
“你好。”乔不尽自然地回答。其他人也过来打招呼,但乔似乎并不在意。帕特勾起了他的心绪。
“阿尔·哈蒙德哪儿去了?”丹尼问。
“死了。温迪·莱特也死了。”
“温迪我们知道。”帕特说。她看上去很镇定。
“不,我们不知道。”丹尼说,“我们只是假设,但不确定。我就不确定。”他问乔:“他们怎么了?谁杀了他们?”
“累死了。”乔回答。
“为什么?”蒂托用沙哑的嗓音问道。乔被众人团团围住,蒂托也挤了进去。
“乔,那会儿在纽约,你和哈蒙德离开之前,你跟我们说的最后一句话——”帕特说。
“我记得。”乔说。
“你说‘很多年了’,说‘太迟了’,你指的是什么?时间吗?”帕特接着说。
“奇普先生,”伊迪兴奋地说道,“自从我们到这儿,这镇上就彻底变了样。我们都不明白。你总看到眼前的景象了吧?”她用手指着殡仪馆,然后比画着街道和别的大楼。
“我不确定你看到了什么。”乔说。
“得了,奇普,”蒂托生气地说,“别浪费时间。看在上帝的分上,告诉我们你觉得这地方如何。那辆车。”他指了指威利斯——奈特老爷车。“你是坐那辆车来的。告诉我们那是辆什么车,还有你是怎么来的。”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乔,等着他回答。
“奇普先生,”萨米支吾地说,“那辆车年代久远,是辆老爷车吗?”他咯咯笑起来。“哪一年出厂的?”
“六十二年前。”过了片刻,乔回答。
“1930年,”蒂皮对丹尼说,“跟我们估计的差不多。”
“我们猜的是1939年。”丹尼平静地对乔说。即便在这种情境中,他温醇的男中音里也没有过分的情绪宣泄,透出超然与成熟。
“算法很简单。在纽约公寓里,我看了眼报上的日期,9月12日。今天应该是1939年9月13日。法国人认为他们冲破了齐格弗里德防线。”
“天大笑话。”伊尔德说。
“我本来希望你们去一个更晚的年代。哎,只能如此了。”乔说。
“说是1939年,就是1939年。”弗雷德尖声刺耳地说道,“我们都已经到这儿来了,还有其他办法吗?”他用力摆动长长的手臂,希望大家同意。